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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老头,手指都溃烂脱落了。」
右叫背著小孩说。右叫看隔壁的老头在路边乞讨,于是上前攀谈。他说本来老头还装傻,但给点小钱就马上开口了。
「好像是个女子给他的,说是没看到长相。」
「嗯──」
总感觉事有蹊跷。
右叫把猫猫送回家后,就速速回绿青馆去了,大概是接下来还有差事。猫猫本想付钱给他,但他说「我习惯照顾小孩了」不肯收钱。他还是老样子。
猫猫把蓬头垢面的小孩带进破房子。看家的赵迂靠过来,夸张地捏鼻。
「这家伙是啥啊?好脏喔。」
「嫌脏就去烧水。还有这个给你,去跟老太婆要点白米。」
猫猫拿钱给赵迂后,他顺从地往绿青馆去了。一想到能吃到白米就变得很听话。
小孩之所以会病情恶化,想必是因为吃了那烘焙点心。这孩子的姊姊自己不吃,都留给妹妹吃了;母亲则可能是有孕在身,一时忍不住就吃了。
猫猫看看架子上的东西。由于在烟花巷卖药的关系,店里准备了各种堕胎药。里面有很多一旦弄错份量就会致命的种类。
其中有一种,会引发与这小孩相同的症状。这是一种粗糙麦子里的毒素,即使只有少量也会引发中毒症状,使人手脚血液不循环,不及早医治将会导致肢端坏死。有时还会让身体麻痹,看见幻觉。
治疗方法很简单,不要吃进那种毒素,然后适度运动即可。不巧的是以这孩子来说,继续留在那里的话,还没康复就会衰弱而死了。所以猫猫才会带她回来。
(有必要做这么多吗?)
她不认为那个中年人会好好赚钱还债。就算要赚钱,八成也只会叫那个大女儿去乞讨。
猫猫一面心想「搞半天还是弄了个包袱来」,一面开始翻出所有乾净的手巾。
数日后,中年人没来猫猫的破房子,倒是他女儿来了。女儿全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怎么想都不是摔倒撞到的。
至于她妹妹,已经恢复到能够摇摇晃晃地走路的程度。毕竟原本最严重的问题就不是中毒,而是营养失调。虽然指尖似乎还有点麻痹感,但迟早会好。昨天小女娃终于可以洗澡,让猫猫松了口气。
现在当起人家大哥的赵迂正带著她去散步。
「钱带来了没?」
猫猫视线冰冷地看著脏兮兮的姑娘。
「我妹妹呢?」
「你看。」
在简陋的窗户外头,赵迂正拉著脚步不稳的小女娃走路。猫猫帮她洗头发,梳整齐之后绾起,这才终于有点小姑娘的样子。
姊姊见状正想追上去,但猫猫抓住了她的手。
「钱呢?」
「没钱……」
会有才怪,看那个糟老头没来就可想而知了。所以猫猫才会逼他写下这个。
猫猫在姑娘眼前晃晃手里的木简。
「没钱没关系,我把那娃儿卖掉就是了。」
猫猫用拇指指了指步履蹒跚的小姑娘。
「现在开始训练还来得及。」
「……」
姑娘一瞬间无言了。然后,她的视线缓缓与猫猫对上。
(嗯?)
猫猫本以为她会哭著求饶。她那半死不活的黯淡眼神中,蕴藏著阴晦的火光。
「……比起不会说话的妹妹,我比较值钱。」
姑娘用力拍了一下单薄的胸脯。那胸脯比瘦小的猫猫更乾瘦。
猫猫眯起眼睛。
「你要代替她?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猫猫靠著墙壁,用脚尖给小腿搔痒。
「我知道!可是继续这样下去,我永远是个乞丐,而且迟早会被逼著当暗娼!只能每天饿肚子,赚来的一点点钱都被爹抢走!」
她跺著脚说与其这样,倒不如自己先去当妓女。
比起最底层的生活,绿青馆的娼妓日子优渥多了。甚至有些姑娘会因此而有所误解,自己去敲绿青馆的大门。
姑娘大概是知道猫猫与绿青馆关系匪浅,打算请她说好话吧。姑娘似乎从一开始就有此打算。
猫猫对姑娘品头论足一番后,长叹了一口气。
「你以为自己有那价值吗?看你这德性,乡下农家女都还比你值钱哩。」
「我妹妹还不是一样!她还是个哑巴呢!」
「哦,那是因为你妹妹还小,现在开始调教的话学得快。况且,有不少男人还喜欢沉默寡言的呢。」
猫猫像个恶棍般口出恶言。然而,姑娘继续看著猫猫。她没别开目光,眼中蕴藏的光芒愈渐增强。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得脱离现况,否则一辈子这样下去,我会永无翻身之日。我死都不要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