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仆如此说著,靠在墙壁上。这个年近四十的男子,从猫猫出生前就在这里了。男子名唤右叫,办事总是圆满周到,深受老鸨信赖。
(反正一定会给老鸨通风报信。)
这样一来,就不能说到一些不便让老鸨听到的内容。
(露馅应该也不会怎样吧。)
猫猫一边做如此想,一边看看坐在眼前的男子。木板地上并排放著两本书,一本是猫猫在书肆找到的,另一本是今天男子拿来卖的。
「其他书到哪儿去了?」
对于猫猫的质问,男子幼稚地把脸别到一边。一个满脸胡渣的男子做出这种动作,只会让人觉得肉麻。
(我没空陪你玩。)
假如拿到其他地方卖了,搞不好又会被别人买走。猫猫猛力捶了一下地板。
「那边那个武官有参与上次城寨的镇压行动,你不怕我告诉他,你也在城寨里吗?」
猫猫用缓慢低沉的声调开口。
男子的脸色变得更糟。猫猫并不想威胁救过自己的人,但迫不得已。问出书的下落比较要紧。
右叫大口吃团子塞得满嘴,在一旁慢慢咀嚼。虽然看起来只是个悠哉的大叔,但却锻炼得身强力壮,发生状况时要制伏这么个男子不是难事。
男子为难地歪歪嘴,然后像是死了心般低下头去。
「我手边还有三本。两本在别的城里卖了,其他没带出来。」
只要爆炸火势没延烧到那个房间,留在那儿的书说不定还能弄到手。这么一来,问题就是还没变卖的其余两本。猫猫手边的是鸟类与鱼类的图鉴。
「昆虫图鉴卖了吗?」
「没有,一本在我手边。」
(一本?)
猫猫弯著脖子沉吟。鸟类图鉴上标著数字,写著「壹」,表示应该有「贰」才对。
「你能立刻把那本图鉴拿来吗?」
「你就不能先答应不会把我交给官府吗?」
「那要看你的态度。」
见猫猫讲话口气咄咄逼人,一直站在旁边的右叫长叹了一口气。
「喂喂,猫猫。你这样岂不是在威胁人家?」
说著,右叫坐到窄小药铺的木板地上,拍拍男子的肩膀。
「老兄,肚子饿不饿?看你好像有难言之隐,你先放轻松点。」
「……」
男子没说话,但右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药铺。没过多久,他就把一大碗饭菜放在托盘里端著回来。虽然配菜只有剩下的乾烧蝗虫,但右叫才刚把筷子拿给男子,他就毫不迟疑地开始大口扒饭。
速度快到把猫猫吓了一跳。
「……」
「你还得多学著呢。」
右叫拍拍猫猫的肩膀。男子忙著扒饭,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右叫小声地说:
「看他那样子,来到京城的路途上应该吃过不少苦吧?说要卖书,铁定也是实在没钱吃饭,迫不得已。书本身保管得很好,我看他不像是个坏人。」
「我想也是。」
可是猫猫急著想知道书的下落。
「你得懂得恩威并济的道理。」
「知道了啦。」
假如老鸨是绿青馆发威的那一个,这个男仆领班就是负责施恩的。虽然是个个头不高又相貌平平的大叔,却很受娼妓欢迎,就是因为他这种个性。
「嗯?怎么了?」
狼吞虎咽的男子吃到一半停了下来。右叫偏著头看他。
「好难吃。」
「你讨厌蝗虫?」
「这才不是蝗虫哩。」
男子用筷子夹起蝗虫说。
「不就是蝗虫吗?」
「你们这边的人可能都叫作蝗虫,但农民会分开称呼。」
「什么意思?」
猫猫与右叫凑过来看著男子。男子用筷子夹起一把堆积如山的乾烧虫子,一只只试吃后分类。分成两堆的虫子,以比例来说大约八比一。
「这边是蝗虫,农民会乾烧来吃;这边是飞蝗。看起来很像,但飞蝗很难吃。」
「味道有差那么多吗?」
右叫追问。老实说,猫猫从来不知道飞蝗与蝗虫有这么大的差别,也都是没想太多就混为一谈。
「一吃就知道了。因为都是把脚拔掉后乾烧,从颜色看不出来,所以一些恶劣的家伙会卖假货给无知的商人。就因为这样,大家才会觉得蝗虫难吃。」
原来如此,那么馆主一定是个很好骗的买家。蝗虫一比飞蝗八,难怪难吃了。猫猫伸手拿一只蝗虫放进嘴里。的确是这边比较有肉,似乎好吃一点。
男子神情严肃地盯著飞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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