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大人知道会很惨的。照她那人的个性,就算留下来,她也会追究这事的责任。只挨鞭子还算好的了。」
楼兰谈起自己的母亲,目光渐渐变得低垂。
「我看楼兰像是让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啊。」
之前楼兰说过,绾发或是按摩要是做不好都得挨鞭子。但是以楼兰的立场,应该是不会这样挨打的。
「母亲大人啊,根本不记得我长什么样子。」
楼兰表示自己自懂事以来就被涂上胭脂,抹上白粉。像个偶人一样为了母亲笑,为了母亲愁。简直就像戴著面具一样。
她在快满十岁时得知了姊姊的存在。那时母亲欺凌最甚的一名下女死了,父亲收养了她的孩子。看到母亲把自己弄得披头散发咒骂父亲,她觉得彷佛见识到了地狱。
「母亲大人一直在欺凌姊姊。」
这让她知道姊姊的生母,一定也是遭神美长期虐待至死的。
然后,她得知了姊姊遭到虐待的原因。
「母亲大人说这对母女是存心来愚弄她的,说她女儿也是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娼妇。太奇怪了,明明打扮得那么美,却不断吐出些比泥巴还脏的字眼。」
「……翠苓该不会是……」
猫猫想起来了。想起神美舔掉翠苓的血时说过的话。
「你没在后宫听过风声吗?有位宫女是先帝的第一个牺牲者,生了孩子,母子却被拆散。那位宫女就是姊姊的外婆。」
然后,宫女在后宫孤独地死去。据说她到了晚年,唯一的乐趣就是收集鬼怪故事。
「有一次大家不是讲鬼故事然后差点窒息而死吗?那个啊,搞不好就是姊姊的外婆作祟喔。因为母亲大人一直以来做了太多过分的事,所以她应该很恨我这个作女儿的吧。」
楼兰呵呵轻笑。
「谁也不知道鬼魂是否存在吧。」
谁知道那种东西究竟是否存在。至少猫猫觉得不存在。
楼兰说「真像猫猫的个性」,破颜而笑。
「我好想跟姊姊要好,所以好几次扮成下女的模样去找姊姊。结果每次母亲大人都没发现是我,还叫我打杂呢。」
但是当然做不好,所以好几次被她用团扇打。挨打是挨打了,但楼兰照样去见姊姊。每次她都得因此受到打骂,可是神美从来没发现她是楼兰。
眼前的人不过是个下女,不是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可爱玩偶。
「母亲大人之所以会跟父亲大人结婚,其实只是想生下我而已。说是因为父亲大人有那避世村庄的血统,与王母出于同源。」
猫猫想起那些狐狸面具。楼兰作了画上绿狸般眼妆的面具。或许楼兰看见的,也是与王母相同色彩的世界。
「母亲大人总是说,我可以成为新的王母。」
说著,楼兰在三楼的一个房间前停步。
一旦此刻与楼兰分离,就再也无法了解她的心意了。
猫猫很想问个清楚。
「欸……」
猫猫一瞬间停住,犹豫著不知该说什么好。猫猫已经分不清她是楼兰,还是子翠了。只是,猫猫心目中的她,已经有了明确的形象。
因此猫猫决定用这个名字叫她。
「子翠。」
「什么事?」
子翠手放在门把上,面露微笑。
「在后宫流传堕胎药的材料时,子翠身上也有吗?」
子翠仍然笑著。
「拿来自己使用。」
子翠表情不变,她直接开门。
「猫猫真的好敏锐喔,没枉费我找你来。」
猫猫想起以前子翠说过的鬼故事,讲的是鸣声如铃铛的虫子。之前子翠在后宫捉过那种虫子。前任药师留下的书册当中对那虫子有详细记载,说是音色悦耳,可放在笼子里养。但是一到秋天,此种虫子就会啃食同类,母虫会吃掉公虫,以生下孩子。
这必定就是那鬼故事的典故了。如今猫猫已明白子翠当时为何要讲那个故事。
(她是在讲自己啊。)
怀了孩子就得吃掉父亲。
将后宫比作笼子,皇帝与嫔妃比作公母铃虫。虽然是大不敬,但很贴切。
而子翠应该就是怕这件事发生。在她捉虫的地方附近,生长著许多酸浆与白粉花等堕胎药的材料。
走进房间一看,里面有张大床,孩子们睡在床上。响迂也在,就他一个人摔到了床下。
(睡相真差。)
虽然不好意思叫醒他们,但是必须叫他们逃走才行。猫猫走到了床边。
「……这是怎么回事?」
猫猫发现情况有异。小孩嘴边淌著口水,手抓住褥子,像是在寻求什么依靠似的。
他们肌肤冰冷。猫猫执起小孩的手把了脉。
「已经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