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十八话 游猎 中篇

  卫队士兵都慌了手脚。诸位高官窃窃私语,不时还嫌麻烦地看向马闪。

  自从主子离席以来已过了一个时辰。这样要说是如厕,恐怕有些难以取信于人。

  马闪心想:早知道就跟去了。但为时已晚。是主子吩咐他不准跟去的。那时,父亲对那个他们总是带在身边的下女做了些指示。

  马闪闷闷地皱起眉头,大家都说他这表情像极了亲爹。

  他的亲爹高顺仍然面无表情,旁观著众人的情形。不同于自己眼下的立场,高顺是局外人。他表现得就跟周遭官员一模一样。

  马闪很想第一个就找父亲商量,但是此时不便接近父亲。马闪一边被高官烦躁的态度弄得心绪不宁,一边思考著主子人会在哪儿。

  他已经派部下去搜索了,但其实他很想亲自去找人。

  马闪一边对徒具虚名的职位感到厌烦至极,一边等待部下的报告。

  据佣人所说,主子似乎说要到外头吹吹风就出去了。听说主子叫护卫不要跟来,但有个小个头的侍女拿著水追了上去。马闪知道那个待女是谁,正因为知道,他才会觉得一定有什么事,而等候著消息。

  错就错在不该等。

  眼下此处弥漫著两种氛围。一种是担心主子上哪儿去了,另一种则是揶揄主子与侍女两人独处,迟迟不归。前者也就罢了,后者真教马闪气愤,觉得愚蠢至极。

  岂有此理!马闪忍著不发火,但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把地板跺得喀喀响。

  在这种气氛之下,宴会场面变得有些尴尬,想散场也不好散。马闪是觉得只要主持活动的子昌讲句话就能改变这种气氛,但那个男的只是小口小口地把酒灌进他那狡猾的大肚皮里。

  马闪心想「真猜不透这人的心思」。若不是像他这般狡黠的男子,大概无法爬上现在的地位吧。就这层意义而论,人称军师的男子罗汉更是魔高一丈,但那个男的没有野心是众所周知的事实。那个人们口中的怪人,最近似乎迷恋于赎来的娼妓,并未参加此番游猎。他不参加活动不是件稀奇事,只是宫廷中人都大感惊讶,说想不到那个怪人竟也有著天下男子的普遍感性。

  然而,此番筵席乃是子昌主办。如果出了什么乱子,应当会对他自己有些不利。至少马闪不会希望在轮到自己办事时出差错。马闪心想就算出了什么事,或许也跟子昌扯不上关系。

  就在此时,一名武官脚步又急又响地过来了。是个体格结实,年纪尚轻的男子。

  「失礼了。」

  武官如此说完就进入宴场,走到了马闪跟前来。马闪觉得此人稍稍欠缺礼数,但没人试著阻止。马闪命在自己面前跪下的武官抬起头来。

  「何事?」

  「……」

  武官瞄一眼周围后,将一块布交给了马闪。这块碎布是湿的,马闪忽然知道这块布是什么了,他悄悄看一眼武官的脸。马闪很想偷看一下父亲的神色,但忍了下来,握紧碎布。

  「这是……」

  一名高官正要伸手过来,马闪把布藏起来,低垂著头说:

  「此乃下官主子的衣物。」

  马闪压抑著表情,看著武官。武官低著头开口:

  「下官瞧见这块布勾在河边的岩石地上。」

  旁人闻言,顿时一阵哗然。这是衣服的碎片。

  「附近没有别人。前方是激流,日前下雨使得河川暴涨。」

  一听此言,原本还创什么主子与侍女幽会等鬼话的官员脸色都发青了。他们到这节骨眼上才嚷著「快去搜救」,但为时已晚。官员鱼贯而出,一一离开宴会厅,仅余马闪与前来通报的武官,以及包括子昌在内的数名高官。

  武官瞄了一眼离开的官员后站起来。

  「那么,下官再去找一遍发现此物的地方。」

  说完,他就出去了。武官一抬起脸的瞬间,马闪瞧见他咧嘴一笑,但装作没看见。

  马闪指示两名部下留在宴席场地,自己则来到山庄外头。担心主子安危的官员,在马闪命人搜索时早已对部下做了指示,因此现在慌张失措的,都是那些方才说长道短的家伙。

  马闪应付官员的询问,一边随口回答一边四下张望。方才那名武官这回带著狗走了过来。狗抽动几下鼻子,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这狗好像是猎犬,马闪本以为它在找猎物,没想到它停在一名官员面前,开始吠叫起来。

  「这……这是做什么!」

  突然被狗这样狂吠,官员表情变得僵硬起来。

  「啊!请大人恕罪。」

  「还不快把这狗牵走!」

  官员火大地说,狗被牵走了,但这次又换成对该名官员的部下吠叫。官员一边抱怨猎犬没教养,一边陆续离开。

  搜索了约莫两刻钟后,他们听到了很大的声音,官员都聚集到瀑潭的下游。那里有件破衣服,上面沾有红红黑黑的污渍。不只如此,还有断箭勾在衣服上。

  「这是怎么回事?」

  马闪一问之下,发现破衣服的那些人都摇头。马闪将破衣服与方才收到的碎布比对之后,发现正好吻合。红色污渍虽然被水泡淡了,但显然是血迹。血应该是从箭镞勾住的部分流出来的。

  四下没找到衣服的主人。若是只有衣服被冲来,表示人在上游;若是只有衣服勾在这儿,表示人在下游。河岸没有水渍,主子应该并未从这儿爬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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