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泥巴挖番薯的农民,都是宛如当红名伶的美男子。
(那个老太婆,究竟是如何诳骗人家的?)
如果连那个国家的人都说美若月精,那一定很不得了。
「会不会是焚香时掺入了迷魂药?」
「……她会做出那种事吗?」
「是不会,但小女子以为这是最简便的法子。」
听猫猫淡然地说,壬氏摇了摇头。
(我想也是。)
做出那种事情可是会变成国交问题的。
「我现在是慌不择路了,你有无任何有助于了解当年状况的线索?」
看样子他是真的苦无办法,总觉得跟以往遇到问题束手无策的样子不大一样。玉叶妃用团扇遮嘴,轻声笑著,也许是知道些什么内情。
「那么,就姑且试试这条路吧。」
猫猫决定写一封信送到绿松馆。
数日后,老鸨偕同壬氏的宦官部下一起来到了后宫。纵使是女子,老鸨身为外人一样进不了后宫。不得已,猫猫便借用平时与武官李白见面时使用的房间。
「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拿这么件怪事来找上我。」
老鸨还是老样子,一副倨傲怠慢的态度打量著房间。她的表情在说:就没有更气派点的房间吗?这位老妇虽然年过七旬,动作却敏捷灵活得好像随便都能活到一百岁。
「听说嬷嬷以前接待过异国使节?」
「是啊,差不多在五十多年前吧,是太太上皇在位时的事了。」
老鸨歪唇咧嘴而笑,开始说起那件事情。
那个时候,当时的皇上迁都至此地还没过多久。这座都城是以原有的遗迹改建而成,邻近大河与海洋,兼具地利之便。由于临时要将原本作为游览胜地,游客络绎不绝的这座城邑改建成都城,据说曾有过一段纠纷,但最后还是断然动工了。
由于此地原本就是人潮聚集之处,因比早己有了烟花卷。听说老鸨在那当中,特别被当成最高级的名妓看待。虽然看她现在这模样,不像好花倒像枯枝就是了。
「因为那时候没有现在这样气派的宫阙,上头那些大人物在各方面似乎也烦恼了老半天。到了最后,他们选上了剩下的遗迹当作接待场所。那时有个地方一部分被拿来当作果园,附近有处漂亮的池子与建物。原先好像是某种祭仪场,是著名景点之一。」
然后听说作为舞者,年轻时期的老鸨就被人从烟花巷叫来了。其他好像还找了十数名娼妓过来,只是主角是老鸨。除了作为娼妓的才艺之外,听说最主要的理由是体格。在民族融合的使节祖国,很多人的体格高大健壮。必须要个头高且凹凸有致的身材,否则即使是成年人,看在异国之人眼里有时仍像孩童。要站上舞台就更不用说了。
「该怎么说呢,毕竟是那方面的即兴场子,准备上费了很多工夫。」
说是因为要在果园举行夜宴,驱虫成了一大难题。据说他们把叶子上的幼虫抓得一只不剩,周围的飞虫也都赶走了。
他们除去障碍物,连月亮的阴晴圆缺都计算过,好让赴宴宾客能够看见最风雅的景观。
为了弥补不足之处,多少工夫都下了。
官吏这么努力,但人世间就是不管到哪,总有人喜欢破坏好事。
「气人的是,当天有几个家伙,对老娘的衣裳动了手脚。」
她说有人把死虫擦在她的衣服上。当然即使老鸨当时年纪尚轻,也不可能为了这种事就气馁,她说她用饰品与羽衣等等巧妙遮住弄脏的部位,成功完成了使命。旁人赞美有加,那些打坏主意的人则咬著手帕懊恼不已。
「嗯,嬷嬷,这事你讲过千百遍了,有没有其他没讲过的部分?」
猫猫昏昏欲睡地边打呵欠边说,老鸨当场赏她一拳。
「你这孩子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老鸨用鼻子哼了一声后,拿起了放在脚边的布包。她摊开布包,里面出现了一幅画。
这是一块贴在木架上的厚布,画框相当豪华,布上绘有与水墨截然不同,色彩缤纷的画像。此乃西方的画技,不用水,而是用油调和颜料绘成。
画像在浅淡藏青的渐层背景下,勾勒出看似朦胧,其实清晰的满月以及映照它的水面,中心有个舞著披帛的女子。女子周围可能有月光反射,纤细地描绘著点点清光。
老鸨想必也将此画视为珍宝,猫猫是第一次看见这幅画。
猫猫看了看画中主角美女的容颜,再看看眼前枯枝般的老鸨。
她叹了口气。
猫猫又看看宛若月精的美女,然后再度看看历经岁月磨难而沦为守财奴的鱼乾。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不用说她应该也知道。真是岁月不饶人。
老鸨重新打起精神,接著说道:
「说是那位使节回国后特地请画师画的。虽然他本人不曾再踏上这块疆土,但还是交给商队带来给我。」
(原来如此,是被美化了。)
「你有说什么吗?」
「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