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铲子拨开落叶,沙沙有声地挖洞。潮湿的柔软泥土很容易就挖开了。猫猫有想过要不要帮忙,但高顺担心她的脚伤而回绝了,猫猫恭敬不如从命。顺便一提,这次真的已经治好了。
不久,一名宦官忽然皱起了脸,摀住了鼻子。不只是他,在场所有人都摀住了鼻子。
一股难以形容的呛鼻恶臭,从挖开的洞穴深处飘了出来。臭味重到跟方才混杂于风中的气味完全不能比。
高顺凝目而视。可以看到土里有块像碎布的东西。
「……你说要胆子大的人,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高顺眉头皱得比平素更紧,把铲子插进地面。他用鞋子把铲子深深踩进地下,然后把泥土翻了起来。
(真会选人。)
一名宦官面无表情,另一名宦官则是脸上浮现苦笑,看著跟翻开的泥土一起出现的东西。
幸好周围没有任何人在,不然要么引来一阵尖叫,要么吓得瘫坐在地动弹不得,反正都会很麻烦。
那是人类的手骨,各处黏著几块本来该有的肉。这个埋在地下颇有一段时日的东西——是死人的尸骸。
「这就是证据了吗?」
听高顺这么问,猫猫低头回答:
「其实小女子真没想到会一挖就中。」
她另外还挑出了几个可疑地点。
猫猫一面产生一种难以形容的不适感受,一面看著埋在地下的遗体被挖出来。
挖出来的遗体是谁,已经不用猫猫讲了。遗体身上配戴的饰品全都精致华美,其中一件附有分赐每位嫔妃的纹饰。
那是静妃的纹饰。
静妃早于一年前就死去了。
高顺将遗体放进代替棺木的木箱之后,一脸疲倦地听猫猫说明。两名宦官反正差事已经办完,就都回去了。他们必定很想早点洗个热水澡。高顺说他们绝不会说出去,猫猫决定相信他。
「一年前,静妃就死了。小女子不知道是他杀或是意外,不过,静妃的侍女想必知道此事。」
猫猫借用尚药局的房间跟高顺说话。高顺端著茶杯,但一口也不喝。他一脸若有所思的僵硬表情,向猫猫问道:
「那么,前日葬礼的遗体又是何人?」
「除了各位侍女之外,还有一人曾经知道答案。」
猫猫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绘有年轻女子的肖像。这是她向聚集于洗衣场的宫女问话,统整传闻中失踪的宫女的相貌特徵画成的。
「高侍卫看这相貌特徵,是不是跟静妃有几分相似?」
高顺瞪著肖像画,轻轻地点了个头。
「您知道有位宫女下落不明吗?」
「知道。」
失踪的宫女大多在几天后,会被人发现自尽身亡。没人能逃出这座深沟坚壁的花园,而逃亡意味著死亡。
「我想一旦毁容之后,恐怕除了贴身侍女之外,没人能认出她是谁。」
而她只要脸上缠著白布条又不说话,要瞒过每月一次的访客想必不难。而且来者不能在嫔妃的床边逗留太久,这一点也反过来为她们所利用。
「换言之,失踪的宫女也跟她们是同伙?」
「详细情形小女子不知,只是,窃以为这样想比较合理。」
若是用个人猜测更进一步地说,猫猫可以想到还算说得通的理由,但她不打算说出口。
善妒的静妃,因为自己没受到皇帝临幸,身材与自己相仿的宫女却得到官员的求爱,让她心有不甘。她平素处处找机会刁难宫女,后来演变成了争端,不知是蓄意还是意外,嫔妃死了。
原本就对嫔妃心有不满的贴身侍女一方面为了自保,一方面也同情宫女,于是想到可以佯嫔妃有疾掩饰过去。宫女出于罪恶感,不得不狼狈为奸。
然而随著宫女渐渐论及婚嫁,事情再也隐瞒不下去了。一旦宫女期满退宫,就没人能扮演替身出现在壬氏面前了。
侍女情急之下——
(嗯,别想了。)
动机这玩意,之后让大官们随便找一个就是了。
猫猫一边做如此想,一边啜饮了一口茶。
高顺或许也明白猫猫的此种心思,便不再追问。不过他看著猫猫,表示只想再问一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嫔妃埋在那个地方?」
地上没有猫猫重新挖掘过的痕迹。一个弄不好,猫猫可能被怀疑成掩埋尸体的凶手。
「不需要挖开看看,那儿已经留下了证据让小女子知道。」
掩埋尸体的地方,有著群生的蕈类。蕈类依种类不同,生长的环境也不同。
「是养父教导小女子的,他说那种蕈类,喜欢生长在动物的尸体或粪尿附近。」
反过来说,在其他地方则不容易看到。
猫猫之所以兴奋地发现到稀奇蕈类的群生处,就是因为如此。她还以为一定是渗透的污水成了肥料。当然那样也是个问题,但没想到实际上她是蹲在尸体上头享受赏蕈之乐。
「难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