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李白简短回答后,跟在宦官等人的后面一起走。
地点在宫廷的中庭,长官夏日夜晚常在此处纳凉。现在这个季节想纳凉反而会觉得冷,特别是这个时段不会有人在。与风雅喜好无缘的李白,没事不会造访这个地方。
若是夏天,一种名为紫阳花的植物会绽放绣球般的大团花朵。这种奇花异草传自东方岛国,据说花色会随著不同日子变成红色或蓝色,好像是怪人军师特地种在这里的。花朵形状有点儿像紫丁香,不过此时只是株矮树罢了。
李白觉得那人也太任性妄为了,然而听人家讲就连将军都对那个戴单片眼镜的怪人抬不起头来,大概是莫可奈何的吧。
壬氏在凉亭里的椅子坐下后,伸手叫李白坐。
既然人家都叫了就只能坐下,李白坐到他的对面。
壬氏将下颔放在交叠的双手上,展现光辉灿烂的笑容。身后的副手习以为常地看著他这副模样,但李白却觉得无法适应。说句玩笑话,亮到让他都想把脸别开了。
人家说他若身为女子可以倾国,李白也觉得未必是信口胡诌。然而这位仁兄是男子,纵然重要的那话儿已经没了,仍然是个男子。
壬氏那天女般的容颜与丝绢般的头发容易把人骗倒,其实他个头颇高,肩膀也够宽阔。即使站在体型有如武官的副手旁边也不显得瘦弱。
假如被他那柔和的笑靥骗倒而妄想侵犯他,想必会吃到苦头。优雅的举止正代表了俐落的身手。
李白刚才跟在后面时,对宦官抱持了如此观感。同时他觉得彷佛在哪见过此人,但就是想不起来。
李白从以前就有看到过几次这位宦官的脸,但应该没有直盯著看过才是,可是他却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么一位大人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听我那里的侍女说,李公现在似乎有意中人是吧?」
李白觉得光听「李公」这个称呼就大有蹊璧,会是他多心了吗?
一瞬间,李自想了ー下他那里的「侍女」指的是谁,不过从语意上推断,大概就是那个瘦巴巴的雀斑女了。
这让李白想起她曾说自己在外廷当差,想不到是在这位宦官的底下干活,让他不禁摸了摸下颔。
才在想竟然会有人雇用那个姑娘,天底下还真不缺好事家,但谁想得到那个好事家竟是这位美貌的宦官?
不过虽说因为当时情况特殊而需要做些解释,但李白有点讶异于猫猫说出了别人的赎身之事。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这个宦官才会老是冲著他笑。
以他这个年纪,拥有人称天下第一的美貌,又身居受到主上器重的地位,对他来说替娼女赎身之事恐怕只是个笑话吧。
想愚弄自己可以,但假如此人要取笑自己的心上人白铃,李白不会善罢甘休。
白铃是个好女人,不只是个好娼妓,也是个普通的好姑娘。
李白想起她在床笫之间的笑容,想起她指尖捻起衣裳起舞的身姿。想起她泡茶,对每一个小地方关怀备至的模样。
如果说娼妓这门行当本应如此,或许是吧。
但李白觉得那也无妨。
无论是真是假都无所谓。
只要自己相信,真假都与自己无关。
李白看过好几名同僚沉迷娼女或赌博而发狂,而看在旁人眼里,自己想必也是其中之一吧。对李白说白铃是恶女的那些人,也一定是为了李白好。
他一方面觉得感激,一方面也嫌多管闲事。
李白是自愿成为绿青馆常客的,很多时候见不到白铃,只是在玄关让见习的小丫头奉茶就结束了。
这样也无妨。
以高不可攀的名花自居,也是白铃的职分。
即使光是喝茶就要收取一个月的银两,又有谁能说她贪婪?
她们将自己这个个体全耗费在娼妓之身上,作为商品而活,嫌她们身价昂贵的人才是不懂其真正价值。
假如眼前的宦官敢吐出侮辱白铃的一个字,李白已有动手的觉悟。
这么一来,自己的脑袋也可能不保。
李白觉得那样也无妨。
刚正不阿,这种鲁莽的作人态度正适合自己,就算旁人将自己骂作为娼妓痴狂的愚人也无所谓。
不过李白还是试著克制脾气,用左手按住颤抖的右手看著王氏。
「总管为何提起此事?」
李白往意著不要多嘴补上一句「这跟你应该无关吧」。
壬氏对李白怫然不悦的态度显得豪不介怀,脸上仍旧浮现著天仙般的笑靥。
然后,从他的嘴唇说出了令人惊讶的话来。
「假如我说赎身金由我替你出,你觉得呢?」
「总管为何提起此事!」
李白大吃一惊,忍不住站了起来,拍了桌子一下。桌子是以花岗岩切削而成,手掌震得发麻起来。
等震动传达到全身后,李白才终于发得出声音。
「总管此言何意?」
「就是我说的意思。赎身金要多少才够?两万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