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十话 阿多妃

  猫猫夜里辗转难眠而溜出翡翠宫,纯属偶然。

  明日,淑妃即将离开后宫。

  她没什么理由,只是想到外头信步走走。时节早已入冬,天寒地冻,猫猫穿起两件棉袄才外出。

  后宫内依然如故,似乎洋溢著不健康的爱恋,她必须当心著,不要一不小心探头去看草丛或暗处。对于内心热情似火的那些人而言,冬日的室外好像根本算不上障碍。

  无意间,猫猫看看天上的半月,想起芙蓉公主的事情,想说反正顺便,决定爬上外墙。她本来是想趁这机会喝个赏月酒,但翡翠宫无酒,就放弃了。早知道就把前日壬氏给她的酒留一点下来。猫猫变得很想喝点久没喝到的蟒蛇酒,然而想起日前的某个光景,摇摇头觉得一还是算了。

  猫猫踏上外墙角落砖瓦突出的部分,身手灵活地一步步爬上去。若是不留心注意衣裙,可能会被勾到。

  有句话说烟跟什么来著的都……但高处就是令人心旷神怡,月明星稀映照京城。远处可见的璀璨彩灯必定是烟花巷了。不负不夜城之名,那些游蜂浪蝶想必正在与花儿谈情说爱。

  猫猫没特别做什么,坐在围墙边缘,晃著两条腿专心看天空。

  「哦,有人先到?」

  一阵不高也不低的声音传来。

  转头一看,一位穿著裤装的青年站在那里。

  不,只是看似青年,其实是阿多妃。她将头发绑成一束披在背后,肩上挂著个大葫芦。妃子脸颊微红,衣裳有点单薄。虽然脚步稳定,不过似乎有点儿酒意。

  「不,小女子这就让位。」

  「别这么说,陪我喝一杯吧。」

  看到人家拿出的酒杯,猫猫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平时猫猫会顾虑到玉叶妃而婉拒,不过她并没有不知趣到不愿陪对方享受后宫的最后一场夜酌。绝不是受到美酒所迷惑。

  猫猫两手捧著酒杯,领受浊酒。

  酒味甘甜浓郁,尝起来酒精较少。

  猫猫也没说什么,只是小口小口饮酒。阿多妃豪迈地拿起葫芦对著嘴喝。

  「我很像个男人吧?」

  「小女子感觉娘娘是刻意如此。」

  「哈哈,你说话很实在。」

  阿多妃立起单膝,将下巴靠在上头。她那端正的鼻梁与长睫毛镶边的眼眸,让猫猫感到有些眼熟。她觉得妃子很像某人,但脑袋昏昏沉沉的。

  「自从儿子离开我的怀抱,我就一直是皇帝的友人。不,或许是变回了友人吧。」

  阿多妃不以嫔妃自居,而是作为友人常伴左右。

  作为还是个喝奶的娃儿时,就待在一块的儿时好友。

  她没想过自己会被选为嫔妃。

  原本应该只是选来作为初试云雨的指导人。

  是基于同情才当个有名无实的嫔妃,却一当就是十几年。

  她明明很想早点转让给其他人。

  为何还巴著不走?

  阿多妃继续独自诉说。

  无论对象是否为猫猫,或是有没有人,她应该都会讲下去。

  明日这位嫔妃就要离开了。

  不管宫内流传什么风声,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猫猫只是默默倾听她的独白。

  阿多妃这番话告一段落后,妃子站起来倒拿著葫芦,将里头的酒浆洒到围墙外,洒到濠沟里。

  看著酒浆如饯别般流去,猫猫想起了日前自杀的下女。

  「水里一定很冷吧。」

  「是啊。」

  「一定很难受吧。」

  「是啊。」

  「真傻啊。」

  「……或许如此。」

  「大家都太傻了。」

  「或许如此。」

  猫猫有点明白了。

  那名下女的确是自己寻短。

  而阿多妃应该对此事心知肚明。也许她认识那名下女。

  她所说的大家应该也包括了风明。也许她参与了下女的自杀案。

  下女为了不让阿多妃成为嫌犯,沉入了冰冷水底。

  风明守住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自己上了绞架。

  与阿多妃的意志无关,有些人就是愿意为她赌命。

  (真是令人惋惜。)

  明明拥有统率万民的天赋与资格。

  若是能够不以嫔妃的身分,而是用不同形式伴随皇帝左右,政事或许能施行得更通畅平顺。

  猫猫一边想著这些无聊的事,一边眺望星空。

  阿多妃先下去,猫猫也实在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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