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二十三话 麦秆

烟花巷这个小姑娘,也许知道阿爹何时不在家。况且一般来说,那种状况应该是去找大夫,而不是。平素负责采买的药铺。

  如果是特地选了间没人在的药铺,猫猫觉得这个小丫头年纪虽然还小,却相当毒辣。带阿爹来带得晚了,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大概那个男客就是如此受人怨恨吧。

  「我明白了。」猫猫简短地说完,就回到了阿爹待著的房间。

  「难得你回来,真不知道怎么会出这种事。」

  阿爹口气悠哉地说了。

  忙东忙西的,一大早的时间就这么耗光了。猫猫跟阿爹一同回到了原本的破房子。

  猫猫从阿爹手里抢走钱袋,检查过里面金额之后还给阿爹。果不其然,里头多了几个银钟,大概是包括了堵嘴费。客人虽然病情没什么大碍,但今后无可避免地得吃闭门羹了。不只是那家娼馆,整个烟花巷都是。烟花巷这方面的情报网络可是很严密的。

  猫猫坐到叽叽作响的椅子上,邋遢地伸开了两条腿。结果浴室还是没能借成。幸好这个季节不会让人冒汗,但猫猫到处奔忙,,出了一身汗,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讲到不舒服,殉情事件也是。她总觉得有点在意。那个连见习娼妓都恨之入骨的男子,就大家的说法听起来,似乎是个相当精明的人物。这样的男子会因为男女感情就闹殉情吗?

  (那么,会是娼妓想毒死他吗?)

  猫猫心想也许不是殉情而是被逼著一起自杀,但随即否定。男子曾被人下过毒,不太可能轻易吃下娼妓端出的食物。

  猫猫双臂抱胸念念有词,阿爹边用药研磨碎药草边看著她。

  「……不可以用臆测的方式论事喔。」

  阿爹喃喃地说。

  既然阿爹会这么说,可见他已经发现事情的真相了。猫猫不甘心地看了看阿爹,然后趴倒在桌上。

  猫猫试著回想现场的蛛丝马迹。她唤醒记忆,想确认有无看漏任何细节。

  倒地的男女,散落地板的菸草叶,玻璃酒器,以及——

  猫猫这时想起,当时现场只有一只玻璃酒器。只要猫猫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的。而旁边掉著麦秆,还有种类不同的双色酒浆。

  「……」

  猫猫倏地起身,站到水瓮前面。她用水杓舀起了水,又倒回水瓮里。

  阿爹看著猫猫重复此种动作,叹一口气之后,把磨好的粉末装进容器里。他站起来,拖著脚站到猫猫面前。

  「事情已经结束了。」

  阿爹摸摸猫猫的头。

  「我知道。」

  猫猫把水杓放回水瓮里,然后离开了破房子。

  (这不是殉情,是杀人。)

  而且是娼妓想杀了对方。

  这个败家子善于花言巧语,对无数女子始乱终弃。而那名娼妓跟这男的现在正浓情密意。

  众人必定会认为这次又是败家子在暗示要为娼妓赎身了。不同于猫猫的看法,许多人似乎认为人的想法会受儿女之情所改变。只要添加这种谣言进去,日子一久就会弄假成真。

  那么娼妓是如何让变得谨慎小心的男子吞下毒药?

  很简单,只要试毒给他看就成了。

  就如同猫猫平时做的那样,首先由娼妓喝酒。男子确定娼妓喝了没事,于是就喝下同一杯酒。所以才会只有一只酒器。

  然而如此一来,娼妓可能会先倒下,男子就不喝酒了。如同猫猫在园游会尝到的那种毒药,也有一些毒物是迟效性的,不过此次的毒物恐怕是菸草。那种菸草放进嘴里时刺激性强,会让人立刻吐出来。

  假如妓女演技精湛,能喝下毒酒而不被看穿就厉害了,但实际上应该是使用了小工具。

  娼妓用麦秆当吸管喝了酒。平常就在使用的东西不会启人疑窦。男子并没有起疑心。

  至于说到她是如何使用麦秆避开毒物,则是利用了酒浆。现场的酒有两种。两种不同颜色的酒,加上透明的玻璃酒器。

  即使不到水与油差别那么大,纵然同样是酒,不同的酒浓淡也不同。只要将比重小的酒轻轻注入比重大的酒里,就会形成两层。玻璃酒器中注入不同颜色的酒看起来美观,当成取悦客人的小花招使用不会引起怀疑,娼妓用麦秆只喝下面那层。然后男子没用麦秆,从上面那层喝起。

  娼妓确认男子倒下后,自己也喝了上层的酒。只喝不会致死的量。

  之所以在周围撒菸草,八成也是为了掩饰气味,而且让人误以为他们吞了菸草。如果把自己也害死,就得不偿失了。娼妓必定是精心策划成害死男子之余自己又能存活,再于清晨行事。

  然后又有人正巧发现了他们。

  猫猫再次来到方才的娼馆。她绕到后头,前往昏倒娼妓躺著休息的房间。

  只见一名娼妓用手扶著栏杆,慵懒地仰望天空。看来是那名娼妓醒来了。她唱著童谣,笑得命薄如花。猫猫觉得虽是命薄如花,但也并不好惹。

  「小姐,你在做什么呀!」

  不是方才那名小丫头,而是另一个丫鬟看到娼妓倚著栏杆,大声嚷嚷起来。然后她将娼妓拉进屋里,关起了窗户。

  试图杀害男子的小丫头,明明情同姊妹的小姐被毒昏,行为举止却不太合理。她为了让男子回天乏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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