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啊?」
「这种情况喝水不是适得其反?」
听猫猫如此说,阿爹的头偏成暧昧的角度,又像点头又像摇头。
「要看情况。有时胃液会抑止毒素的吸收。在这种情况下,喂其饮水则适得其反。不过,假如是从一开始就以水调和的毒药,或许反而应该稀释。」
阿爹就像在教小孩子一样,讲解得仔仔细细。猫猫至今仍然认为自己不是独当一面的药师,大概就是因为有阿爹在。庸医比外貌看起来更像庸医,或许也是因为她一直看著阿爹这号人物。
猫猫看到呕吐物里没有混杂著菸草叶,觉得阿爹说的方法或许才是对的。这并不是注意不到的事,猫猫却自己看漏了。大概是还在睡昏头吧。
猫猫正把这种方法记在脑子里时,小丫头说「这边请」拉了拉猫猫的衣襬。她总觉得小丫头的神色看起来莫名地不悦,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了。
猫猫照人家说的,移动到备好茶水的房间。
「抱歉了。」
看得出来早已洗净铅华的女子,一边切开金时地瓜一边说。想必是这家娼馆的老鸨吧。不同于小气巴拉的绿青馆老鸨,意然拿待客的茶点招待药铺,还真是大方。
「我们就是做这行的。」
猫猫只要能拿到蹦子就没意见。坐她旁边的阿爹性情好,容易忘事,因此必须由猫猫一文不少地索取。
女子眯细眼睛看著隔壁房间。那里睡著娼妓,再远一点的房间则睡著男客。女子的表情抑郁寡欢。
(那是殉情吗?)
这在烟花巷不是稀奇事。无钱赎身的男子碰上尚未期满的女子,就只会想到这种事。就算讲得再怎么好听,相约来世再续前缘,也没有任何例子能保证确有此事。
猫猫边吃人家端给她的金时地瓜边想。茶是温的,旁边附上了麦茎。
(讲到这个,房间地上也有麦秆。)
麦茎是中空的,好像是要拿这个当吸管喝茶。这家娼馆不喜欢让器皿沾上胭脂,因此似乎习惯以麦秆喝茶。
话说回来,儿女之情真是件麻烦事。
男子一身穿著都是上好料子。虽然看起来像个浪荡子,但衣服使用上等棉布制成,里子缝工扎实。相貌也很俊美,情窦初开的姑娘恐怕三两下就上钩了。
阿爹可能会骂猫猫不该用偏见思考事情,但猫猫不觉得那人会忧心于与娼妓无法修成正果就服毒。
(看起来不像是被逼到非得寻死。)
猫猫这人就是只要一在意起来,非得查个水落石出才肯罢休。
「我去看看他们的病情。」猫猫确定阿爹向女子收了钱后,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比起娼妓,男子的病情严重多了。猫猫走向天井对面的男子房间,发现房门开了条缝。她从门缝看见了异状。
有个小丫头高高举起了小刀。正是方才那个满脸不悦的丫鬟。
「你这是做什么!」
猫猫冲进房间,马上抢走了小丫头手里的小刀。
「不要妨碍我!这种人死有余辜!」
小丫头扑向猫猫,想抢回小刀。由于猫猫个头娇小,纵然对手是个小孩,被对方拚命扑过来也可能敌不过。不得已,猫猫只好赏她一记铁头功,趁她畏缩时挥了她一巴掌。小丫头被打得摔到地上后,就开始涕泪交加地嚎啕大哭。
猫猫正在嫌麻烦时,听到骚动的其他娼妓都进到房间里来。
「你……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娼妓似乎当下就弄懂了状况,猫猫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带到其他房间了。
据说此次引发殉情风波的男子,原本就是个常惹事生非的客人。此人是富商的三公子,长相俊美,听说每每对娼妓甜言蜜语,暗示要为对方赎身,等玩腻了就始乱终弃。而在遭拋弃的娼妓之中,也有人无心恋世而自尽。此人招人怨恨不是一两次的事了,听说还曾经在路上险些遭到怨气难平的女子刺杀,或是被人下毒。又因为作父亲的疼爱宠妾生下的儿子,有什么事都用银两摆平,让此事更加难办。据说最近他甚至央求老子,上娼馆都要带著护卫。
「这孩子的姊姊在别家店做事。」
熟知内情的娼妓一边轻抚不停哭泣的小丫头,一边说道。据说遭男子遗弃的娼妓为了能够赎身而高兴,给做小丫头的妹妹写信提过此事。不久这小姑娘却接获姊姊自杀的噩耗,心里不知做何感想。
「而且这孩子也很黏此次一起服毒的姑娘。」
娼妓歉疚地抬眼看著猫猫。
(意思是要我睁只眼闭只眼?)
就是这么回事,对方跟猫猫说这些不幸的遭遇,八成就是要吸引她的同情,好藉此堵嘴。所幸骚动并未传到阿爹他们待著的房间,只要猫猫不说,小丫头就不用受罚。
(真麻烦。)
猫猫虽然心想「这种客人,喂他吃闭门羹不就得了」,但据说是娼妓自己迷恋对方。弄到最后还引发殉情风波,娼馆这边想必非常头痛。娼馆之人呈现出一种对猫猫他们感激万分的氛围,或许也是因为不管富商公子再怎么碍眼,幸好不是死在她们店里。
而这点却反而让小丫头觉得没天理。
(难怪了。)
猫猫如此想。她今日是碰巧回家,但这几个月来,猫猫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