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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纯是个弱小的生物。强悍的生物会蛮横地要求弱小生物讲点趣事来听听,试试这家伙够不够机灵。因此,他们必须事先搜集各种街谈巷语。
脆弱无力、奴颜媚骨、对别人说的话竖起耳朵。这男人简直像只兔子。
「不可思议的是,最近闹事的年少武官们,全是你平常服服贴贴伺候着的那些人。」
「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嘛。」
讲得好像自己不是年轻人似的。
「是呀,年轻小伙子总想找个途径,发泄他们满腔的热情。有时是食欲,有时是姑娘,有时则是争强斗胜。」
「这种心情我就不太能体会了。」
卯纯态度不变,强调事情与自己无关。
「然后就在前几日,他们终于闯大祸了。为了奉承难以巴结、玉貌无双但心思孤傲难测的皇弟殿下,那些人邀请殿下一同出游狩猎。」
「月君去狩猎?真难得听到他会接受这种邀约。」
「是呀。然后谁也想不到,那些年轻人竟去袭击无辜的猎师,还将人家当成罪人,差点儿就动用私刑了。因为他们以为月君希望如此。」
「我愈听愈糊涂了,他们为何要对猎师动用私刑?」
卯纯继续打水。
「据说因为他们认为那猎师是往年谋害皇族之人的后裔,严惩此人能够取悦身为皇族的月君。哎呀呀,事到如今才来抓不知几代之前的罪人问罪,月君哪里会起这种念头?不知究竟是谁,为了何种原因这样突发奇想?」
「一旦拘泥于一件事情就走不了回头路的人,世间所在多有。」
「是呀,你说得对。」
雀把身子歪向一边,看着继续打水的卯纯。
「是你诱使他们下手的吧?」
「姊姊何出此言?」
卯纯把竹筒盖好。
「就是用传闻呀,传闻。有一家罪人昔日曾致皇族于死地,虽然如今成了卑贱的猎户,但月君绝不会放过那种罪人,诸如此类的传闻。卯纯兄,我看你就是消息的来源吧?」
「事情竟被渲染至如此地步。」
卯纯并未否认自己便是传闻来源。
「我只是听到医官们铁青着脸聊起禁忌之事罢了。想必是跟原本就有的一些传闻搞混了吧?」
「那么,你可知是谁把具体地点告诉他们的~?」
「我没提到任何地点。不过我彷佛跟人说过,若是罪人后代,必然对皇族望而生畏。如果宫廷传谕要求使用猎场,却得不到令人满意的答覆,那就值得怀疑了。」
雀佩服这男子竟能装傻到如此地步。
卯纯想必也在其他地方到处造言惑众,而且纯粹只是作为弱者的一种说法。
非禽非兽的蝙蝠般男子,就这样在军府之中持续散播极小的火种。
谁会想到这个比谁都弱小的生物,竟会是朋党之争的始作俑者。
「你为何要散播谣言呢?」
「也没别的意思。只是,一个人若是了解自己力量微薄,应该懂得分辨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不过是一点微小的恶意罢了。
卯纯憎恨的,既不是当权者也不是朝政。他不过是讨厌那些狂妄自大的人罢了。
「更何况就算我没说什么,今后也会出现许多为了亲近月君不择手段的人。因为我看月君应该是个心志坚强、俊秀风雅又做事勤勉的人物。」
「所以你看他是个勤勉的人物了?」
「是。否则又怎么会甘愿在西都逗留一年之久?」
雀觉得这男人很有看人的眼光。
「健康而优秀的成年皇族,除了皇上之外唯有月君。但是照眼下的状况,若是皇上有个不测,年纪仍嫌幼小的东宫就得即帝位。届时外戚一定乐不可支吧。」
「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散播谣言的吧。」
刺激人们的不安或期望,借以操弄对方的行动。
换言之,武官们都被这看似弱小的男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关于卯字一族,小哥可也散播了一些传闻?」
「也没说什么,只是跟别人说卯字本家收养的男孩年纪还小,惹人疼爱罢了。」
雀不禁感到浑身一阵酥麻。卯纯所言并不是什么秘密,那养子在赐字家族聚会上,已经介绍给各家认识过了。
只是,卯家主人年事已高又体弱多病。万一家主出事,就得让这不满十岁的孩子继承家业。
他特别强调了这点。
作为卯字一族近期以来受到「新党」多次攻击的理由,算是够充分了。
「你是不是恨透了卯字一族啊?」
「我并不恨卯字一族。只是,我觉得他们对家父、舍妹与我都太宽容了。卯家主人究竟要等到家族势力衰微到何种地步,才要把我们撵出去呢?」
卯纯性情扭曲。他这般邪曲不正的性格,怕是永远矫正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