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详细情形不得而知。但是对侵略者而言,否定既有王权的存在是基本原则。虽然也有次一等的方法,那就是娶殿下为妻,当成傀儡来操纵,但这么一来必然留下祸根。对方想必是这么想的吧。」
正因为丽涅特明白这些,因此她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你太执著于殿下了。」
不用父亲提醒,丽涅特也明白现在的自己过度重视私情,更甚于政治考量。她有一股冲动想反抗父亲,但只是在桌子下握紧拳头,这种时候感情用事只会造成反效果,她自幼就是这么被教导的。
「但没关系,你就继续保持这样吧。」
出乎意料地,父亲这个老奸巨猾的政治家竟然对她这么说。
「我们称之为冒牌亚特留斯的人物,目前底细完全不明,只知道他对王室怀有强烈的敌意。我们公爵家的血缘与王室相当近,他不见得会接纳我们。投降恐怕是孤注一掷的行为。」
布里达因公爵这么说道。言下之意是以公爵家的立场来说,该跟随的君主除了桂妮薇亚以外不作第二人想。
「前提是我们必须保持现状,也就是一直赢下去才行,没错吧。」
丽涅特故意说出父亲刻意不说出口的话。
「父亲,我瞭解您。您肯定正在透过其他管道摸索与敌方谈判的可能性,对吧?即使真的要带著殿下的首级向自称亚特留斯的人物投降,在那之前也必须先提升布里达因家的价值,为此更需要让我们这一方打胜仗。我赢得愈多,对敌军而言公爵家就愈有价值,在发生万一、逼不得已的时候就会献上殿下的首级,向敌军投降。」
「如果真是这样,你想怎样?」
「不怎样。目前肯全面支援桂妮薇亚派的就只有布里达因家,对于父亲您,我除了感谢以外还是感谢。我也明白,既然您已坐上了桂妮薇亚派宰相的位子,自然是无法轻易地见风转舵。」
尽管知道精明的父亲在这方面必定另有打算,丽涅特还是要如此出言箝制。这么说也是有些出于意气用事,不念念父亲,她就是不甘心。
「我们只要一直赢下去,赢到没有必要追求自保的地步就行了。我们终究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打一场败仗就会瓦解。父亲就只管担忧那之后的事吧。我一定会争取最伟大的胜利,让您的担忧全部流于徒然。」
虽然如此夸下海口,但桂妮薇亚派的前途依然坎坷。丽涅特心知肚明,自己要是不想想办法,这个组织终会走向瓦解一途。
此时丽涅特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从纸堆上抽出一张羊皮纸,在上面写了一些字之后交给父亲。
「这是什么?」
「懂得使长弓的人才虽然稀有,但若只有一两个人,在战术上并没有什么价值可言。重要的是,如何将长弓兵统整为一个部队善加运用……这是莉姆亚莉夏阁下的提议。所以说,父亲──」
丽涅特直盯著父亲的双眼,装出灿烂的笑容说:
「各方领主们大都不肯提供手下的菁英人才。请父亲去说服他们,挖角他们的长弓兵。有必要的话可以答应他们日后支付一点代价。既然温柔体贴的父亲这么关心女儿的健康,想必愿意替女儿完成这个任务吧?」
布里达因公爵闭紧嘴巴低吟了几声,虽然他是来劝女儿休息,而且本来就打算替她分担一点工作,没想到女儿却塞给他一件足以得罪诸侯的麻烦事。而且,这确实是最适合由他出面处理的任务。
「当然,您也可以任意指使兄长们。」
「你那些粗枝大叶的哥哥们才不能胜任这么细腻的事情。」
他说的是事实,丽涅特的四个哥哥都是以武勇著称的猛将。一开始的时候,丽涅特打算要求其中一个哥哥担任桂妮薇亚派的总指挥官,哥哥们却全都笑著拒绝了。
「我们对武勇有自信,打仗时一定第一个冲锋陷阵。但我们却不像你这样足智多谋。上头那别扭的老爹怎么想,你就别管了。我们四兄弟都甘愿把命交给你,任你判断。要死的时候我们一定抢在你之前先死,你就尽管放手一搏吧。」
四个哥哥都以如此令人胃痛的话语激励丽涅特,还把自己拿得出来的财产全部塞给了她。说好听一点是信赖,但把判断的权责完全交给别人,等于是放弃思考,那是身为贵族最不应该有的行为。四个哥哥的态度让丽涅特火冒三丈。
事实上,父亲的部下中还有其他擅长管理政务的人才。但是这次出征时,那些人几乎都留在老家经营领地。这也是无可奈何,即使是战争期间,领民的生活依然要顾。
现在为了准备即将开始的战争,丽涅特让哥哥们不断进行多次小规模的军事演习,以确认诸侯军队的练兵程度,并专心培养各部队之间的感情。
眼看丽涅特这样的小女孩不只管政治,甚至连军事都要干预,为此不满的人想必不在少数。为了让这些人心服口服,必须要有人能够跟他们一样地用拳头与肌肉沟通。丽涅特的哥哥们目前也在各诸侯的营舍展现著引以为傲的肌肉。
「我答应你,这就交给我吧。」
「谢谢父亲。」
「但是你必须答应我,接下来必须马上休息半天。莉姆亚莉夏阁下已经答应过来代你处理一些公务了。」
「真是多事……不,谢谢父亲。」
丽涅特稍微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父亲为自己著想这么多,总不能糟蹋他的好意。之后也得找机会向莉姆亚莉夏阁下道谢才行。
回到寝室后,丽涅特一头栽倒在自己的床上。不用一会儿,沉重的眼皮就不听话地阖上了。
丽涅特没做任何梦,睡了整整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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