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沉默之诗 14

  浩二郎调查完<小贩的竹陀螺>案件,从伊势回来的隔天早上,与佳菜子一同来到京都市下京区某间私立老人安养中心。

  浩二郎看过佳菜子分析诗篇得出的结论,和相关的新闻报导影本后,立刻联系以前的学弟永松刑警。浩二郎对出现在一月九日报导中的「大串正树」这个名字有印象。

  大串正树现年八十九岁,是前京都地检署的检察长。但也可能是同名同姓,所以他请永松帮忙调查清楚。五年前,大串的妻子辞世,永松曾出席葬礼,知道大串家的家庙在哪里。没多久,永松从大串家代代相传的墓志上,确认大串慎吉卒于昭和二十二年,得年二十四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没想到他还活著,而且离我们这么近。」

  在谈话室等待的浩二郎喃喃自语。

  「绢枝女士的心情一定很复杂。」

  佳菜子脸色苍白,低下头。

  看过流传在筑丰地方的盂兰盆舞歌的歌词,她更确信下关的殉情案件与绢枝有关。

  「替我联系大串先生的是永松。我提到你这次的分析报告,他很高兴,就像是自己的事一样。」

  浩二郎接下佳菜子双亲遇害的案件时,永松是他的搭档。

  「永松先生啊,真怀念。他还好吗?」

  「嗯,他是非常优秀的刑警,很早就升上警部注11。」

  「十分活跃呢。」

  佳菜子的紧张似乎缓解不少,脸上的气色慢慢恢复。

  里面传来男性职员呼喊浩二郎他们的声音。大串希望在自己的房间内交谈。

  两人与职员一起搭电梯到三楼,朝大串的房间走去。

  男性职员用对讲机告知人已带到,没多久,大串打开门。

  「请进。」

  大串的头发稀疏,但眼神锐利、腰板直挺,中气十足地说。

  「敝姓实相,这是本公司的职员橘小姐。」

  浩二郎自报姓名。

  「那么,我先告退。」

  浩二郎与佳菜子目送男性职员离开后,一起走进屋内。

  「请随意坐。」

  三坪大的西式房间,中央放置长桌与四脚椅。他似乎东西写到一半,还放著稿纸与钢笔。

  「您正在写作吗?」

  浩二郎询问的同时,往椅子坐下。

  「怕得老人痴呆,在写自传。」

  大串的脚边有一个开口的纸箱。从上方可窥见几本泛黄的书籍,还有几张褪色的照片。

  「这些是以前的资料吗?」

  「对。听到实相先生要来谈我弟弟的事情,我就翻出这一箱。过了六十四年,居然有人要问我弟弟的事情,还能直接跟负责调查的人见面,实在不可思议。」

  大串把桌边泛黄的信封,放在浩二郎面前。共有两封。

  「这是当时在遗体身上发现的信吧。」

  浩二郎进行确认的时候,邻座的佳菜子也倾身向前。

  「被海水浸湿又拿去晒乾,幸好是用铅笔写的。如果是钢笔的墨水或毛笔的墨汁,大概早就糊成一团。」

  大串的手伸向其中一封,细长的手指缓缓抽出信纸。他将折成四分之一大的信纸,小心翼翼摊开。接著,他抽出另一封的信纸,再把两张信纸重叠。

  「有人通知我下关的海岸发现慎吉的遗体时,我立刻飞奔过去。不料,那边的警官告诉我,他和女性手牵著手,推测是殉情。慎吉是帝大的学生,成绩非常优秀,对学问充满热情,我认为他应该没有和特定的女性来往,所以不相信这个说法。但当我知道这名女性是娼妇后,忽然觉得该不会那家伙不敢一个人死,于是找一个刚认识的倒楣鬼一起上路吧?」

  「娼妇?」

  浩二郎留意著佳菜子的反应,一边反问。

  「是的,报纸上没有写吧﹖听说,他把身上的钱全花在娼寮。」

  「所以才会提到帝大生与陪葬的女人啊……」

  浩二郎喃喃自语。

  佳菜子看了浩二郎一眼,但没有说话。

  「令弟受肺结核所苦,是吗?」

  「我们兄弟只差两岁,体型也很相似,邻居常问我们是不是双胞胎。可是,慎吉变得愈来愈瘦,脸颊也渐渐凹陷。有一天,他开始吐血。他和我一样,非常努力想成为律师,真可怜。为什么只有自己遭遇这种事?他完全无法接受,于是离家出走一个月。」

  「他去找写这封信的女性吧。」

  浩二郎看著两张破破烂烂的信纸。

  「看到这封信我不禁愣住,明显不是慎吉的笔迹。然后,我又看了那名女性身上的信,脑海瞬间浮现『造假』两个字。不管怎么看,两封信都出自同一人之手。你们看一下就知道。」

  大串递出两张信纸。

  浩二郎像接过易碎物品般小心翼翼,并将其中一张递给佳菜子。

  「这是绢枝女士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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