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沉默之诗 12


  「原来还有黑羽毛的募款啊。」

  佳菜子从煤炭联想到绢枝的诗句,『面对黑色石头,把命运托付给不可靠的白色岩石粉末那天』。

  「一九五九年,国家能源政策的主力从煤炭转变为石油。受此影响,煤矿封山,失业人口有人说七万人,有人说八万人。也有研究者认为,这只是纪录上的数字,实际的失业人口更加庞大。」

  「由于国家的政策,那些人的工作突然就没了,未免太过分。」

  「尤其是中小型的煤矿影响甚巨。据说,以福冈县筑丰地区的煤矿工作者受到的影响最大,当地的女性为了救助这些人,自动发起这个运动。后来,慢慢扩散到住在东京和大阪的亲戚,以及福冈出身、出外打拚的思乡人。」

  琴美一句话都没说,嘴上叼著菸,却没点火。

  「半世纪以来,绢枝女士慎重保存这根黑色羽毛,即使脱落掉毛,变得破破烂烂也一样。为何她如此重视这根羽毛?我很想知道原因。藉由黑色羽毛结缘的两人,保持非常密切的往来。绢枝女士曾对那名打工的学生说『正因你是没有头衔的打工学生,我反倒能看清楚你这个人』。这表示她看人时,是看对方的本质。我猜想,她见到拿著募款箱的冈田女士后,就认为她是值得信任的人。所以,冈田女士病倒后,即使她有机会晋升成店长,也甘愿辞职,向冈田女士伸出援手。她就是这么重视与冈田女士的关系。这段关系的重要象徵,不是别的,正是这根黑色羽毛。」

  说完,浩二郎拉近桌上的塑胶袋,问道:

  「如同你刚才所说,什么东西需要这样珍藏?我再问你一次,请告诉我不更改『MIYAKO』店名的理由。」

  浩二郎的双手轻轻放在膝上,直视著琴美。

  不知过了多久,佳菜子没有勇气看手表,怕自己不经意的行为会影响现场的气氛。

  约莫是按捺不住,琴美发出「嗯……」的低吟,又抽出一根香菸。

  浩二郎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火,递上前。

  琴美的手显得有些迟疑。

  「真没办法,看来我的预感应验了。」

  她一边碎念,一边点燃叼在嘴上的菸。

  佳菜子完全摸不著头绪,视线在两人脸上来来回回。

  「你愿意说了吧。」

  浩二郎极为冷静地说。

  「实相先生,你真的是回忆侦探吗?」

  琴美慎重地确认。

  「刚才提过,我不属于任何组织,也不是来谴责你。」

  琴美凝视浩二郎半晌,对著半空说:

  「看来,只能相信你了吧。」

  「谢谢。我们真的只是想瞭解绢枝女士的过去。」

  「怎么可能改掉『MIYAKO』的店名?我的旧姓是冈田,曾以『琉璃』这个花名在那里工作。我就是冈田的女儿。」

  琴美粗鲁地捻熄抽完的香菸,丢进菸灰缸。

  佳菜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紧盯著琴美。

  「当整个社会因岩户景气注8显得朝气蓬勃,煤矿聚落却是陷入谷底般萧条。从祖父那一代起,我们家就从福冈的筑丰地区搬到大阪,但不管是祖母或母亲都对故乡难以忘怀。乡下的婶婶捎来消息,说地方政府和工会组都织希望我们能举办黑羽毛的募款活动。我才一岁左右,什么都不懂。刚好那时景气复苏,离婚的母亲开了『MIYAKO』这间店,经济上逐渐变得宽裕,便接下募款活动的工作。虽然母亲身体并不健朗,毕竟是三十四、五岁,还年轻,想必就逞强了。」

  据说,琴美的母亲会在梅田一带募款,直到下午五点前,才赶回去开店。她不只募款,也替失业的家庭募集衣服和学用品。

  「令堂现在呢?」

  「在我接下店的那年就去世了。平成元年,算一算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

  她叫登纪子。琴美第一次说出母亲的名字。

  「这样啊。」

  「不过,她能坚持到最后,实在不简单。你刚才提到的铃木先生,我有点印象。他常带一大群学生来光顾。那时候,母亲的身体就不太妙。」

  「所以才向绢枝女士求助吧。」

  「她们在募款活动上认识后,一直非常要好,维持了二十二年的友情。他们认识的时间和我的年龄差不多,很容易记。母亲和绢枝阿姨恰恰是在我一岁的时候认识。」

  那时经过梅田车站前的绢枝,自愿参加活动。

  「绢枝女士也是福冈出身吗?」

  插话的是佳菜子。

  「不,她告诉我母亲的理由是,她恩人的小孩住在矿宿。」

  「是指矿工宿舍吗?」

  浩二郎怕佳菜子听不懂,特意反问。

  他向佳菜子说明,当时煤矿公司替矿工盖了大量的连栋长屋。尤其是远贺川流域有非常多中小煤矿,所以那一带有大量密集的木造住宅。

  「你知道摄影家土门拳吗?」

  浩二郎问佳菜子。

  「我曾在图书馆看过他的摄影集。」

  「绢枝女士的房间里也有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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