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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您提到,绢枝女士今年八十五岁,正确来说,是在哪一年出生的呢?方便告知她的出生年月日吗?」
「我想想,她是昭和元年出生的,十二月二十五日。」
「十二月二十五日?」
浩二郎不禁提高音量。
「实相大哥,有什么问题吗?」
佳菜子望向浩二郎。
「那是昭和年号启用的第一天。前一天的二十四日,仍属于大正时代。」
大正天皇驾崩后,年号才改为「昭和」,因此,昭和元年只有短短一周。
「这、这样啊,我们家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真是稀有的出生日期。」
「是的。原来如此,生日刚好在昭和元年的第一天。」
尽管出生在时代交界的人很多,但寿子不知道这件事,浩二郎觉得有点不太对劲。通常自我介绍时,这个生日非常具有话题性。
有没有可能她谎报出生年月日?若没办出生登记,旁人问起时,她本人也不知道,索性找一个特别的日子当成生日,并非不可能。
这么一来,问题最大的不是绢枝,而是她的双亲。虽然不清楚到底有什么苦衷,但怎会有父母舍得拋弃女儿?
而遭到拋弃的女儿,又是在哪里、如何生存下来的呢?绢枝身上大量的伤痕,显示她的人生绝不顺遂。
昭和二十年战争结束,那年是龙年。昭和元年是鸡年,所以,那奇特的木工艺品是鸡?浩二郎试著把木棒打横,但怎么看都不像是鸡。
他把木棒放回架上,单膝跪地,目光移向书架。除了料理相关的书籍,还有和服相关的杂志、和果子、古寺等摄影集,一本小说也没有。
移动到窗边,那里没铺榻榻米,而是像旅馆、饭店常见的,是一坪半大的木地板空间,上面铺有地毯,放著一张面向窗户的藤椅。
拉开窗帘,凸窗的平台刚好成为一张比浩二郎腰带位置还低的桌子。凸窗桌上铺著一条桌巾,有两个似乎放置过饮料的圆形容器的痕迹。
浩二郎坐在藤椅上,眺望琵琶湖。湖面泛起一波波水蓝色涟漪,看起来冷飕飕,但到了夏天想必很凉爽。
不,这幢屋子装有暖气,无论什么季节,都能轻松欣赏这片疗愈的风景吧。窗框剪裁出的琵琶湖如诗如画,让浩二郎不至于联想到死去的浩志。
「很美吧?」
背后传来寿子的话声。
「平常,绢枝女士就像这样坐在这里休息吧。」
浩二郎伸手摩挲桌布。
「事故发生前,她经常坐在这边。连过年也不例外,跟大家喝完屠苏酒后,晚上她会一个人待在这里,喝著抹茶写诗。」
「她会写诗?」
浩二郎边说边拨掉指尖的灰尘。
「都是些短诗,她似乎很喜欢写。」
「这里有她写的诗吗?」
「有,她写在笔记本上,我记得收在电视柜的下层。」
从木地板空间回到榻榻米上,浩二郎往电视柜下方的收纳空间一看,果然发现笔记本,看起来还很新。
「只有这本吗?」
浩二郎单手拿著笔记本问寿子。
「最近她才开始写在笔记本上。」
「那我就拜读了。」
打开最新的一页,如寿子所言,日期是今年元旦。
幸,不幸。
行走于薄冰。
快步走。
在我的体温热度传向冰之前。
一步,又一步。
在我的心跳鼓动震出微小裂缝之前。
在我的汗水、眼泪落下之前。
下方是不幸,
上方是幸福,
我还在冰上。
以八十五岁的年龄来说,这是一首感觉相当新颖的诗。只是,不像是新年喝完屠苏酒后会写出的内容,有种提心吊胆的感觉。
浩二郎往前翻一页。
迷惘。
依然迷惘。
明明就在眼前,却抓不到。
该再往前伸出手,还是缩手作罢﹖
明明看得见,却抓不到。
没有勇气,所以抓不到。
没有勇气,所以放弃。
结果就是半吊子。
什么也没得到。
我想放下这颗心。
从这里——构不到那里。
我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