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你一个人要赚钱养家啊。母亲这句话不知怎么一直回荡在她脑海中。
由美像是要抹消这句话似的,一跨上KATANA,立刻大力催动引擎。
由美和由真走进学校附近一间咖啡店。时间来到七点半多。从咖啡店走到学校不用十五分钟。由真果然如她在电话中说的一样,点了有奶油吐司和炒蛋的早餐套餐,饮料是热牛奶,但她想要加一点由美的咖啡进去。肠子向来不好的由真即使夏天也不喝冰牛奶。营养午餐给的牛奶也都要含在嘴里小口小口地喝。
「你现在还不到喝咖啡的年纪。」
「这叫咖啡欧蕾啦。」由真噘嘴。
由美也常这样噘嘴。她觉得由真越来越像自己了。由美并不讨厌自己。尽管还不到自恋的程度,但她对自己开朗的性格挺有自信。不,精准地说,应该是努力让自己有自信。
做护理师这门职业,心理建设很重要。有时秉持好意向别人搭话,换回来的可能是冷言冷语。即使如此还是得持续做下去。但是,任何照护都没有一百分的标准答案,就算自己心里有一套满意的标准,也没有足够时间一视同仁地施行在每一位病患身上。哪怕只有一瞬间,只要心生胆怯,或许有天抬起头来会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丧失自信,再也站不起来了。由美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不时鼓舞自己。
她曾听说即使是专业的职棒选手,很少有打者的打击率可以超过四成。她常告诉自己,只要持续维持三分的满意程度,最后就能达到自己满意的结果。
当然,性命交关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十分满意,追求完美才行。
「而且幼稚园的小孩也会喝咖啡啊。」
「那是咖啡牛奶。」由美觑了由真的杯子一眼。
「人家也敢喝黑咖啡。」
「是吗,那你喝看看。」由美把自己的杯子挪到由真前面。
由真表情略带困惑,手指穿过咖啡杯把手。
「算了啦,很苦哦。」
「苦才好喝啊。」由真的视线落在杯中黑色液体,小心翼翼地啜了几口。「喔,好好喝喔。不过这杯是你的,还你。」说完,她赶紧喝一口加了砂糖和咖啡的牛奶。
「女孩子要老实一点才会得人疼。」由美微笑道。由美知道,其实只要想开点,要求三分满意就足够时,内心就会产生从容感。甚至可以坦率地把「辛苦」、「害怕」这些字眼说出口,最后再淡淡地丢下一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医院的后辈们看到这样的由美,觉得她「很强」。
「妈妈工作很辛苦吗?」
「呃﹖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看你常常沉思。」
「才没有呢。」
「如果是恋爱方面的烦恼,随时可以找我谈心哦。」
由美紧张了一下,因为她感受到由真锐利的眼神。她一直以为还是小孩的九岁女儿,真的长大了。「说什么傻话,为什么我要跟你谈心?」
「别看我这样,很多人找我谈心。大概我比较成熟,班上的男生个个都像个小鬼头。」
「你少臭美了,小笨蛋。」
由美自从将岛崎智代的案子取名为「少女椿的梦想」之后,一颗心老是七上八下的。而且她隐约觉得这个状况在佳菜子的事件中和浩二郎一起行动过后变得更加严重了。
与浩二郎一起经历佳菜子性命垂危这种紧要关头的时刻,由美心中某种压抑的情绪突然获得释放。她有好几次脑中闪过这个想法:浩二郎对三千代的体贴,是丈夫对弄坏身体的妻子的同情,并非爱情。每次,她都得想办法挥开心中这个邪念。
这种事怎么可能对九岁的女儿吐露。
「几点放学?」
「奶奶会来接我,你不用来。她说偶尔也想出来街上走走。」
「好,那你快去学校。温差很大,小心不要感冒了。」由美将咖啡喝完。
「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放心吧。」
说完,由真又噘了一次嘴。
6
由美想着反正都迟到了,干脆打电话给刚复班的佳菜子,告诉她自己先到饭津家医院一趟,探视智代的状况后再进公司。
她不想看见浩二郎和三千代同时出现的画面。
走进病房,病床上的智代正戴着耳机听音乐。
「由美小姐。」智代急忙把耳机拿下,按下随身听的停止键。
「没关系的。」
「这是医生借给我的。」智代拿起耳机给她看。
「您在听什么?」由美从旁边拉了一张折叠椅坐下。
「医生说,听一些老歌对我有帮助。」智代让由美看卡式录音带的标题。
上面写着〈战中战后的怀念歌谣〉,其中包含〈长崎之钟〉〈温泉乡悲歌〉〈苹果之歌〉〈青色山脉〉〈夜晚的月台〉〈怀念的蓝调〉〈东京Boogie Woogie〉〈小白花盛开时〉〈柿子树山坡的老家〉〈请问芳名〉。
「小姐这么年轻,这些歌应该都没听过吧?」大概身体状况不错,智代对由美露出微笑。昨天她几乎睡了一整天,现在的表情和前天比起来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地精神许多。
由美还在当护理师时曾在某场研讨会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