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少女啊,若要说没错,爱德华更是无辜。
祖父忿忿不平地离开病房。
半年后,爱德华身亡。
直到最后,祖父都无法得知爱德华内心真正的想法。
这件事祖父一直难以释怀,使得他对日本这个国家一直存有芥蒂。
我不曾和祖父说过话。
我对日本文化感兴趣,大多来自父亲的影响。父亲的书房有介绍武士道相关的书籍、时代剧的录影带。让我有机会接触这些东西的人也是父亲。他特别强调,武士道的书是爱德华送给祖父的。但我不懂,父亲听闻祖父过去那段难受的经验后,为什么仍对日本如此友善?而且,既然父亲希望我去日本留学,为何又告诉我这段过去?
当我这么问父亲,他拿出一张照片给我看。照片中的女生开心笑着,身上穿着像是大学毕业的毕业服。父亲说,这是爱德华的未婚妻年轻时候的照片。我心想,即使给我看照片又如何?我又不认识她。
我问,这张照片和父亲是亲日派这件事又有何相干?
我父亲说,当初他问祖父那件事的始末时,祖父也是拿出这张照片给他看。祖父说,爱德华前往日本赴任时,不时将这张照片放在胸口口袋。
祖父不停摇头说:那名日本少女长得像她啊。
祖父只说这句话。
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爱德华把溺水少女当作自己的未婚妻?但这又意味着什么?父亲没有多做说明,只说后来他对日本这个国家产生浓厚兴趣并被深奥的文化所吸引,很大一部份来自那位持木刀少年的影响。父亲希望我去日本时拜访杉山先生,他想知道那位少年后来过得如何。这是他的心愿。
父亲查出杉山先生的地址。然后,我才寄出这封信。
非常希望能和您见面,当面请教关于爱德华事件一事。
4
由美和浩二郎搭上接近末班的普通车。车内空荡荡,只有几个喝醉酒的上班族坐没坐相地摊在座位上。他们坐在靠近门边的座位,每当停车时,夏夜的热风就会吹进车厢来。
「六心门先生从通译理查杉山先生口中听到的暴力事件,应该就是智代女士遭遇的事件没错吧?」由美用手帕擦拭额头的汗水,对浩二郎说。
「老实说,我吓了一大跳。」
「因为没想到会是同一件事?还是……」
「都有。一方面佩服你的敏锐,居然找到六心门先生。不过这么说来,智代女士不是被袭击,而是获救。」号二郎盯着对面的车窗说。
「虽然战争已经结束,但当时每个人看到外国人都吓得要死,没办法。」
由美的祖母回想当时,也觉得怕得要命。之后,祖母的外国人过敏症一直没有改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帮助智代女士的那名少年该怎么接受这个事实?」
「他为什么不逃跑。」
「虽然他年仅十五岁,但我猜他完全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并带着某种觉悟。如果法兰克在信中写得没错,他应该有充分的时间可以逃跑才对。」
根据六心门的说明,新大阪饭店似乎提供给占领军使用,他们来回的路程至少需要十几分钟,再加上安排医生看诊等各种手续,警察抵达现场时至少已经过了三十分钟。六心门说,黑市来来往往人那么多,只要混进去就能隐匿踪迹。附近多的是流浪儿,或穿着开领上衣、短裤的少年。
「我觉得他是个堂堂正正的好男孩。」由美在新闻上常看到许多男人明明犯错,却推托搪塞,一想到这些人的嘴脸,她就一肚子火。
「这名少年确实很有正义感。而且他不是基于憎恨美兵的理由才拿木刀袭击对方。从他对待智代女士的方式来看,实在让人难以想象他只有十五岁,应对十分沉着冷静。」
「若不是这样,也不会让人过了六十年还想和他当面道谢。」
由美感觉得出智代对他存有爱慕之心。即使是刹那间、只有一次的相会,人还是可能坠入情网。
「我可以感受到他的温柔。」由美看着浩二郎的侧脸。
「温柔吗﹖希望智代女士能和他见上一面。」
「真的,好希望他们能见面。不过关于线索……」
法兰克在信中写道,帮助智代的少年名字叫做「Kodyuna Toshiige」。沙也香以这个名字做对照,翻遍她父亲的日记、笔记本,就是找不到相符的名字。六心门也滴水不漏地调查过报社的保存资料,但找不到该事件的纪录。他还透过以前的管道搜寻警方资料,也不见有关十五岁少年对美兵施暴的记述。
「或许听在美国人耳里,这个名字的发音就像Kodyuna Toshiige吧。」
「日本人的名字根本不会有dyu这个发音,这个线索有跟没有一样。」
「不,现在状况越来越明朗。法兰克在信中也提到,不止是MP,任何人只要打伤美兵,即使小孩都会被判重罪。但被害者爱德华却否认少年涉案。换句话说,少年被无罪释放的可能性很高。至少目前我们已经知道那么多了。」浩二郎看着由美的眼睛。
两人脸靠太近,由美赶紧撇过脸看前方。
「浩二郎大哥。」又过了两站后,由美开口。
「怎么?」
「爱德华给法兰克看的那张照片,我不太懂那张照片有什么意义。」
「照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