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我想办法用烧剩的梁、柱,东拼西凑地总算把大家的店铺修补好。」
被人需要的喜悦总算战胜他内心的死亡阴影。
「重建自信后,我脑中浮现一个想法,何不回到故乡小岛,当个造船师傅。中富爸爸和中富妈妈是我的恩人。我现在仍充满感谢。」
「就是你说的经营酒馆的那对夫妇。中富夫妇。」
「他们的店被烧毁,儿子战死,中富的妈妈,实在是很呛31——喔,我是说非常非常开朗的人。」他们两人约在二十年前相继过世。每逢他们忌日,小纲必定会扫墓,顺道到商店街绕一绕。「中富妈妈名叫芙久子。她这人和钱没有缘分。不过她这里非常富有。」小纲往自己胸口拍两三下。
「心灵吗?」
「真的,她自我调侃地说:我其他都很穷,只有心灵,简直就和财阀没两样。」
小纲说,他双亲早逝,由叔叔收养,从小到大从未感受过真正的亲子关系。
「说起来对我叔叔婶婶很抱歉,我对所谓的父母恩情一点感觉也没有。但芙久子妈妈真的给我不一样的感觉。自从她过世之后,这种感觉特别深。」
为了说明芙久子的教导如何造就现在的他,他提到一段过去。有一次,芙久子把做菜用的长竹筷塞给少年小纲,要他吃膳盘32上装在盘子里的酱烧芋头。由于盘子离太近,小纲很难夹起芋头。他想把盘子推远一点,芙久子坐在他前面大声说:「不可以动。」
「我是做木工的,手脚还算灵巧,可是筷子这么长实在不好夹。我想,既然不能移动盘子,那我把椅子往后挪。可是,依然被妈妈阻止。」
「芙久子女士说不要动?」
「她的眼神从来没这么恐怖。」
「接下来呢?」
「后来我好不容易夹起芋头,可是要放进嘴里时,芋头就滑掉了。妈妈看到我笨拙的模样,笑嘻嘻地拿起另一双长竹筷,把一块芋头夹到我嘴边。然后,她又恢复以往温柔的眼神看着我说:『怎么啦,吃啊。』」
小纲不明就里,头歪一边把芋头吃完。没想到,这次换芙久子指着自己的嘴巴。
「她叫我喂她吃芋头。没办法,我就夹了一块芋头放进妈妈的嘴中。结果她又大笑:『你看,我们两个人都吃到芋头了。』实相先生,你了解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只知道你们互相给对方吃芋头。」
「对吧,我也不懂。所以我就老实问妈妈,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芙久子女士怎么说?」
浩二郎听小纲描述芙久子时,联想到心胸开阔的由美。
「她说,筷子太长,夹不到想吃的东西,实在很痛苦。可是,长筷子若用来当作拿给别人吃的道具,倒是相当方便。互相喂对方吃东西,两边都高兴。即使外在的状况和环境不好,人啊,只要有一颗心就能过得快活。我当时想,原来还有这种智慧。然后我才恍然大悟。以前看到芙久子妈妈为了帮别人忙进忙出的,我忍不住问她,为什么要为了别人店的事把自己搞到这么累?」
「答案,就在用长筷夹芋头的道理吧。」
「芙久子妈妈说,这是她妈妈教她的道理,原本似乎是佛经上的故事。我从这件事得到一个启发。有时候眼前的东西对自己一点用处也没有,但能拿来帮助别人。当商店街慢慢出现复苏的迹象,我就回岛那里了。所以说,我可以理解那位智代女士的心情。只是,我这人不值得接受她的感谢……」小纲激动地摇头。
「小纲先生,您刚才不是说,只要有一颗心,就能改变一切。智代女士的病情分秒必争。请您去见她一面好吗?这样她的心情就能获得平静。容我说句不好听的,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小纲先生的烦恼,而是为了智代女士的心情。」
「实相先生……」小纲盯着浩二郎。
「我不觉得智代女士与小纲先生见面后,病情就会转好。这一点都不重要。我只希望取下那颗卡在智代女士心中六十年又重又大的石头,如此而已。」浩二郎一口气说完后,拿起水杯喝水。
该告诉他实情吗——
浩二郎还在犹豫该不该告诉小纲那封信。让他知道的话,小纲或许会更加贬低自己,不肯和浩二郎一起去京都。但另一方面,浩二郎既不希望让爱德华继续当坏人,这让他有罪恶感。同时,他也不希望抹煞爱德华拯救溺水的异国少女这番好意。
但小纲要怎么接受伤害善意的美兵,甚至导致对方死亡的过错呢?从刚才他说话时给人的印象,浩二郎深知他是一位重名誉的清高之人。
虽然事过境迁,但一定会对他造成伤害。这些事,浩二郎心里都很清楚。即使如此,他仍无法袖手旁观。每个人都必须背负沉重的负担活下去。换个角度来看,这份沉重的负担反而让人有活着的实感。
告知小纲信中的内容,一定会再加重他心里的负担,而且没有人可以代替他承受。
「实相先生,请让我考虑一个晚上好吗?」小纲慎重地开口。
「当然可以。」
「她遭遇如此恐怖的经验,之后还能好好活到现在,光是这点,我就觉得她很了不起,很佩服她。」
「小纲先生,谢谢你。不枉费我来这一趟。」浩二郎头快碰到桌子地深深一鞠躬。
「考虑到智代女士的病况,可否先请你把明天的时间空下来。」
「假如决定要见面的话,我一定会设法做到。」
说完,小纲又点一壶热酒,劝浩二郎也喝一杯,浩二郎礼貌性地拒绝了。
「对,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