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我不想懂。」
「你不是问我动机吗?盘上淳三郎,表面伟大的父亲,但其实是个色情狂。他贪求女人到连我都搞不清楚我现在有几个兄弟姐妹。我妈就是因为这样才变得疯疯癫癫的。可是你看世间的人怎么看他。在日本画界,盘上淳三郎换越多女人,身价越是水涨船高。世间的人都瞎了眼,只看他镀金的外表。我父亲真正污秽的部分,是他的血液。他曾大言不惭地对我说,不是只有从纯粹提炼出来的东西才叫美,有些纯粹的美必须要从污浊中诞生。你看看我,我继承了这种人的血液。因此,我下定决心,告诉自己一定要从纯粹美好的东西中创造出最极致的美。佳菜子小姐对我来说,就是极致的美。」
「所以你缠着佳菜不放?」
「一开始我只想请她当我的模特儿而已。我有好好地跟她父母解释。没想那两个人只凭我的外表就认定我是跟踪狂,根本没看见我的本质。」盘上两眼无神看着浩二郎。
「你搞错了。」
「什么?」
「你视障碍为敌人,但没有障碍真的就是好事?」
「我只是排除阻碍我的人而已。」
浩二郎想起盘上对自己父亲说的话,他会排除妨碍他的人。他真的无法忍受眼前出现障碍。「你太孩子气了。」浩二郎叹气。
「是纯粹。」
「听好了,障碍不全然是坏事,有时甚至会带来助益。」
「怎么可能。」
「我对绘画一窍不通,就像你说的是外行人,但我看你挂在门口的那幅静物画,却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魅力。它表现出西画和日本画的冲突,我觉得很有意思。你能画出这样的画,全因为你把淳三郎这片高墙视为你最大的阻碍,否则的话,你永远只能当淳三郎的追随者。要将障碍视为助力,或是敌视它像小孩一样闹脾气,全凭你一念之间。」
「这种事,怎么可能……」他仿佛要接着说「办得到」,但又把话吞回去。
这时,警车的鸣笛声逐渐朝这里接近。
「实相大哥,真的很抱歉。」永松把盘上铐上手铐后,对浩二郎低头。
「哪里,剩下就交给你了。」浩二郎没多说什么。
被永松带走的盘上,走到门前时停下脚步。「侦探先生。」盘上开口。
「什么事?」
「你刚才说这画很有魅力,冲突什么的,说得头头是道,确实像个门外汉会作的评论。不过,如果你不嫌弃,这幅劣作就交给你处理。」语毕,盘上走出门外。
「敦,你一句话都别说。你身上带着病。」淳三郎站在雄高旁边,看着坐上警车的儿子大喊。
「病?」浩二郎走到目送红色警示灯远去的淳三郎身边。
「那小子脑部受过伤。」
「脑部受伤?」
「没错。十年前那桩案件,我隐约知情,所以才让他去欧洲留学。但他言行举止依旧很不正常,最后我只好把他送去法国的医院诊断。后来才知道他脑中掌管价值判断的额叶受损。这个病使他往往重视自身的快乐大于对善恶的判断。」
「他的快乐来源就是美吧。」
「应该是。」
「为了美甚至不惜杀人?」
「我儿子没有正常的责任能力。」
「盘上先生,难道你也希望把你儿子……」
——排除是吗?
浩二郎无话可说。
两天后,永松来到回忆侦探社。他带消息过来,因为盘上敦的脑部核磁共振检查报告结果出来了。病名是腹内侧前额叶皮质损伤引起的「高阶脑功能障碍」,要判定他有责任能力的可能性不大。
他们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住进饭津家诊所的佳菜子。因为,无论如何,只要盘上还活在这个世上一天,佳菜子的内心就无法获得平静。
「实相大哥,盘上的画你要怎么处理?」雄高问。
「我想等现场采证结束后再拿。」
「那人画的东西好不舒服。」由美颤声道。
「他的画有股难以言喻的魅力。我希望有一天,佳菜能够将他的画当作一般的画作欣赏,我相信那天一定会到来。」
回忆确实有难受的时候。但不管辛苦也好,悲伤也好,层层堆叠起来,就是人生。
浩二郎对自己如此低语。
16 「板」音读为ban,训读为ita。
17 「刀」的意思。
18 已婚女性的发型,呈椭圆形包头。
19 「胁差」是武士配备的次要武器,也是平民百姓等非武士阶级可合法携带的防身武器,刀身较短。「白鞘」是指原木制作、素面的剑鞘。「拵」是指刀柄或刀鞘上的涂装或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