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同意浩二郎的观点,他点点头,享用浩二郎妻子三千代端来的煎茶。接着,他继续说:「当我逐渐习惯烟味、音乐后,总算敢正眼看她。店内光线昏暗,她的白皙脸庞逐渐浮现,很漂亮,看得我小鹿乱撞。」
田村害臊地说,现在回想起来,他终于了解原因。因为她显现出一种在他的故乡或职场的女性所没有的美艳。
「面对年纪比我大的女性,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和其他客人一样,听着爵士乐。」田村说,过了三首歌,她才开口,声音非常清脆。
「她坦承,自己也是四年前从仙台搭就职列车来到东京。她很喜欢读书,很想去学校上课,所以在一间肯让她去高中夜校上课的料亭当服务生。那间料亭除了比较忙的日子,都允许她去学校上课。」
此后三年,她认真到学校上课,就在剩一年就要毕业的春天,仙台的父亲因为脑溢血倒下。性命保住了,但从此躺在床上,治疗和照护的费用、人手都需要她帮忙。
即使她退学,从早到晚都在工作,以料亭服务生的薪水来说,顶多只能寄五千块回去,她必须转往薪水更高的行业。在料亭客人介绍下,她决定在银座的酒店工作。下定决心的当天,她碰巧遇到田村。
「她说,她因为江利智惠美的歌喜欢上爵士乐。而且那天是她第一次喝红酒。她当时十九岁,那晚或许是她下定决心与自己青春岁月告别的日子,她心里应该相当不安。」
田村猜想她当时或许想借由喜爱的爵士乐,舒缓自己寂寞又不安的心情。
「她说,她看到我穿着白汗衫呆立在爵士乐咖啡店前的样子,让她想起故乡的弟弟。」除此之外,她再也没有提到关于自己的事。
「连名字也没说吗?」情报太少了,浩二郎心想。
「关于她自身的事情,就只说了这么多。」
「这样啊。田村先生觉得她有恩于您,为什么呢?」浩二郎把按下录音键的录音笔挪到田村旁边。
「你读哪间学校?」她转向田村。只喝一口红酒,她却满脸通红。白皙的皮肤更衬托出她的红颜。
「照约定,应该要让我去上高中夜校的……」
「被骗了吧,很常有的事。」
「而且,我已经不能回公司——」
「因为你和里面的人吵架,跑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
「你的背上沾着泥土,而且没有人穿着汗衫来爵士乐咖啡店喝咖啡的,又不是战争刚结束。你的裤子都是木屑,应该是木工的学徒,不是什么公司,你想说的应该是没办法回去见木工师傅了吧。」
「大姐姐头脑真好。」田村告诉她,他自四月起在木材加工公司工作,因为向公司争取去高中夜校上课,结果遭到孤立。
「把工资存下来,靠自己的力量念高中。先进去念再说,门禁的事再想办法不就得了。我想学校老师一定可以通融。所以,你现在立刻回去,然后跪在地上道歉。」
「跪在地上道歉?我才不要!」
「听我说,你回去这么做,留在公司继续工作,然后把高中读完,一定可以找到你想做的工作,我保证,相信我。」她的眼神十分认真。
她的表情严肃到田村无法反驳。
「好、好啦,我知道了,大姐姐。」他喝了人生第一口咖啡,觉得好苦。
紧张的情绪稍微放松,田村起身小便。回到座位时,她已经不见了。桌上只留下一只他从未见过的纸鹤。
「这就是当时的纸鹤。」田村放在浩二郎等人前的纸鹤,形状确实长得和一般不同。
喙、尾巴、羽毛和一般的纸鹤一样,但背部成四角形凹槽,可以放小东西。
「以超过四十年的东西而言,这纸鹤保存得真好。」
「是的,我很小心保管。她当时把一张折成小张的百块钞票放进凹槽。」
她已经付完自己的红酒钱,并替田村留下咖啡钱。
「我听她的话,回到公司后立刻下跪,求他们不要解雇我。薪水扣掉寄回家的部分,剩下的我全拿去缴一个月一千三百圆的学费。高中夜校毕业后,我换到建设公司工作。二十岁的时候,我正式成为木工学徒,一步步朝建筑师迈进。」
将公司交给儿子,事业告一段落,他回首自己的人生,发现「爵士乐咖啡店 Journey Guitar」的邂逅是他人生的分歧点。
「扣掉咖啡钱六十圆,我还欠她四十圆。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当面向她道谢,并归还这四十圆。」田村深深点头。
「我了解,这个案子我们接下了。」
「谢谢你,太好了。」
看到田村松了一口气,浩二郎觉得,她对那名女性的感情是真的。
「根据征信业法规,待会要请你签合约。对了,这只纸鹤可以打开吗?」
「请。为了找出线索,我也曾打开过,里头有一段手写的诗。还有,这种纸以当时来说品质不差。」
浩二郎缓缓展开纸鹤,将它还原成边长十五公分的正方形纸,并看看上面的文章。「原来如此,这是一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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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名就取作『折纸鹤的女人』。不过昭和四十年,怎么感觉好像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浩二郎在傍晚的案例报告会议中,对所有工作人员说出自己的感想。
「因为那个时候浩二郎大哥已经出生了,对我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