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头就说出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意思?」
「我就拿去分析,结果检验出氯化钴和阿拉伯胶。」
「可以说白话一点吗。」
「火烤字啦。」
「火烤字,你是说用橘子汁写在纸上,然后用火将字烤出来?」
「小学生程度用橘子汁就够了,这张纸还蕴含其他巧思,虽然经过四十三年,劣化很严重,不过我还是判读出上面的文字,厉害吧。」
「看你要吃章鱼还是鸡蛋都没问题,我请客!」7
「去啤酒花园好了,啤酒喝到饱。」
「好,那你判读的文字内容是什么?」
「我立刻传真过去,收到再打给我,打大学那支,直拨的。」
浩二郎挂断电话,走到传真机前等。没多久,传真送过来了。浩二郎回电给茶川,「山边落洒北时雨,山边落洒北时雨。前途茫茫犹未定。」他先把传真内容念一次,接着继续说:「这是什么,好像也不是短歌。」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跑去问大姐。」
他指的是自己大姐,继承祇园店铺的女性。她比茶川长四岁,年届六十六,是教长呗三味线的老师,听说对俳句、和歌、能、狂言都有涉猎。另外,茶川还有一位大他一岁的二姐,家中共三位兄弟姐妹。
「有什么发现吗?」
「大姐真厉害,浩二郎你不觉得吗?」一向很敬重大姐的茶川自豪地说。
「当然当然,可是你还没回答我。」
「歹势歹势,这是谣曲8,听说是某部能乐的开头。」
「原来是能乐。」
「浩二郎不也是京都人吗?偶尔也得接触这些高尚的古典艺术才行。」
「你说的是。」
「多少也会有帮助。我以前去过能乐堂。不过很遗憾没看过能乐,也不是很懂。」
茶川担任科搜研分析官的时候,曾经大展身手破解一桩现任能乐师在能乐堂舞台上伪装自杀的案件。他时常在酒席中提起这件事。
「那段文字的出处是?」
「大姐说,这是出自谣曲《定家》的开头片段。」
「你说的『定家』是人名,镰仓时代的歌人,藤原定家吗?」
「哦,你懂得不少嘛。这出剧开头是几个正在行脚的僧侣,在京都的千本遇到时雨9。」茶川慢慢道出大姐告诉他的故事概要。
僧侣躲雨时,一位乡下姑娘出现,告诉他们这里是藤原定家建造的凉亭,并带领僧侣们参观与定家相恋的式子内亲王的坟墓。姑娘告诉僧侣们,定家和内亲王的恋爱故事,并说内亲王死后仍思念定家,她对定家的执着化为葛藤,缠绕在坟墓上,语毕便消失无踪。
「其实那个姑娘就是内亲王,她对僧侣发出求救,又回到坟墓,很悲惨。再来就是能乐常有的桥段,僧侣为她诵经祷念,内亲王的幽灵从坟墓中出现,诉说自己过去回忆,接着又回到原来的归处。整出剧的故事大概是这样,和这次纸鹤的案件最有关联的地方就是剧中出现的葛藤。如此一来,藤蔓类图案的谜题就解开了,那是定家葛,真有这种植物哦。」
「真的?」
「我没说谎也没绑过光头的头发10。话说回来,我本来就没有绑过头发。那张纸右上角有一个图案。」
「右上角。」浩二郎想,右边并不是裁切。若有图案,自己应该会发现才对。
「哎呀,没发现就算了,用不着沮丧,不是你们眼睛有问题。」
浩二郎早已习惯茶川的毒舌,他更在意纸上的图案。
「那是月亮,但画得太大了,不特别注意反而认不出来。我也看不出来,只觉得那块地方脏脏的,用X光照之后才发现它的圆边。」
「在葛藤和月亮的图案上,烤出谣曲《定家》的文字,真的很讲究。结果那张纸到底原来做什么用的?」
「目前还不知道。不过既然原理是利用热源烤字,我猜会不会是盖在热菜上的东西,就好像吃高级法国料理时,上菜时不都会用一个圆顶型的金属盖覆在料理上吗?」
「喔,你说保温盖。」
「什么嘛,原来你是美食家啊,这样你应该懂吧。这张纸盖在料理上,一来防尘,二来遇热时还会慢慢浮现文字,然后逐渐消失。这是餐厅的巧思。而且还用葛藤和月亮的图案。」茶川停下来喘口气。「在谣曲《定家》这出剧中,葛藤是很重要的道具。剧中有句话这么说:『昔日,松风萝月长促膝,翠帐红闺共枕眠。』」
「不太懂。」
「萝月就是透过葛藤看到的月亮,是诗歌用语。」
「和葛藤、月亮的图案相符。」
「既然设计图案的人讲究到这个地步,我猜会不会和他们的店号有关。」
「你的意思是,那家店的店号可能是松风或萝月?」
「剩下就交给你们几个大侦探了。啤酒喝到饱,麻烦啰。」
茶川还没听完浩二郎说「包在我身上」,就挂断电话。浩二郎一想起已过花甲之年依旧心浮气躁的茶川的脸,不由得露出微笑。
9
雄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