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下了。
最后一次和祈说话是在什么时候?体感上似乎是没有超过两个星期的。回想那时候的祈,她在床上抱起双膝,说话有些支支吾吾,眼睛则直勾勾地看着地板。她把脸埋到裙子里,我所能看到的只剩下她的眼睛。我问她怎么了,她回道没怎么,我便收住,没再追问她了。
不问好吗。
见我默不作声,萌音担心地抬头望我。我微笑着回望萌音。
经历了高一音乐节的一系列事件之后,她本人并不明说,但她拥有容易感知到幽灵存在的体质。祈说「不想让她害怕」便绝不再靠近萌音了。我与祈在一起的时间减少了,或许与这也有关系。
不过,在以后不远的一段日子里,我和萌音相处的时间也会逐渐减少。若是大学生活真正忙碌起来,我们兼职重班的情况也理应会愈渐减少。萌音也是非常清楚这点的。
因此,我才下意识地回问她刚刚唐突之间说了些什么。萌音则稍许瞪大了双目,似乎马上就要发火般,说。
「我喜欢理人君。希望你与我交往」
2、
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我说。萌音则「诶」了一声。她此时的表情,就像刑侦电视剧中的某个角色被告知她身边的某个人已被锁定为凶手时那样,瞠目结舌。接下来我们一路无话等到了两人一般都会在此分开的路口时。
「你什么时候给我答复都没关系,在那之前我们彼此要与告白之前一样相处」
萌音操着教师给学生们传达既定通知一般的语气说完,就快步离开了。
回家路上,头脑之中装满了萌音的事。换衣服、吃饭与洗浴的时候我也全都在考虑着萌音的事情,手上的每一件事都给不了我现实感。
她为音乐全力以赴的身姿,不迎合周围人的坚定性格,时而会流露出来似乎在向什么发出挑战的凛然微笑。朝日奈萌音的喜人之处可谓穷举不尽。萌音一定是察觉到了我会这样想。所以,在我口头推脱她之后,她才会显示出那样的反应。
既然如此,我的答复是——浑浑噩噩到这里我的思考停止了。同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裹起了毛毯。接着,才明白自己也即将中断意识坠入梦中。
我回来时已过夜晚十点,没在房中与祈见面。早晨也赶得匆匆忙忙,所以今天也没有与祈好好说上句话。
翌日周六。很难得,今天没有排满日程。
早早起床,我在附近慢跑了大概三十分钟再回家沐浴,然后回到了房中。
即使在跑步的时间里,我脑中所想的也都是过往与萌音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我曾有几次和祈商量过这类事情。祈虽然每次都会和我说「别介意我了,直接和对方交往不就好啦」,但在认识到我的心意有多么忠诚之后,也会给出一些尽量不伤害到对方的拒绝方案。
不过这一次,我提不起与她商量的心思。
祈正坐在我的椅子上读书。从二手店里买回来的笔记本电脑摆在桌上。显示屏上打开的是电子书应用,此时设置已将其设置成过一定时间就会翻页的模式。很多时候我都不在,她的读物便成了这种生硬的屏幕。祈说过「喜欢听纸张翻阅声」,她应该不会就此满足的。而且她不能回顾前面的内容也肯定会有所不便的。但她绝对不会将不满表达到嘴上。
此时,祈挺直背部注视着屏幕。祈来到我房间的时间是每日早晨六点半。我在出去慢跑之前,都会配合这个时间预先打开自动翻页按钮。
我到床上坐下,注视祈的背影。她时而频频颔首,时而以指尖梳理长发,时而两手捂住嘴,每每有一个新的动作她的表情一定会跟着改变。
祈,变小了。
祈的身体从九年前开始就没有发生过一毫米的变化。只有我长了身高,增了体重。她看起来更小定是对比而言的。我当然深谙此理,但是潜意识里仍然会认为她变小了。
现如今,我已经比她高出了许多,岁数也比她大了三岁。
祈并不在意我投来的视线,继续看着书,过了一会儿,她吐出一口长长的叹息。是读完了吧。接着她把视线放在空中,然后向我转过了身。
「那个,理人君」
「怎么了?」
虽然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说上话了,但我无需刻意去组织话语。这是当然。
不过是有阵子没见到彼此了而已,我们的关系还没有脆弱到会就此变得生疏。
我虽不敢说自己对祈的心意没有半分动摇。三年前,她为龟井先生的幸福而祈祷实在让我不能接受。我曾觉得她那为人祈祷的身姿,似乎并没有高洁得那样遥远。
在那之后我找到萌音确认,才知道假如自己的弟子在音乐会上没有留下好成绩,龟井先生一定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并且变得消沉不已。他曾因此有过关闭音乐教室的打算。
祈是正确的。
是我欠考虑了。回头想想。祈还想通了纠缠萌音的幽灵——近松先生的真正意思。
此后我对祈的心意越发强烈。祈在我眼中成了更加耀眼、更为超脱尘世的存在,我绝对不会再认为她身处于我所触手可及的地方了。
祈很通情达理,说「我理解理人君很忙」,便有时会自己一个人到景色美丽的地方走走,有时一个人偷偷潜入影院里打发时间。之前她也来找我说过阵雨经过后天边会架起怎样的彩虹还有新电影的预告片如何如何。
若要叫我列举出萌音的魅力之处,要多少我都可以罗列出来。但是,这与我对祈所怀有的心意却又完全不一样。
「其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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