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成了一个音乐工作室。基于这条我所收集到的信息,祈便出去了。
而她回来时已是夜里九点半之后了。她进入房间便无声地加快步子,到床上坐下。在我出声问她之前,祈就开口。
「朝日奈同学那个样子真的好可怜」
以这句话为首,祈讲述起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
等候室之中,龟井先生与学生们的合影照,还有学生们从留学地送来的信整行整行地排列着。却没有摆出先生获得的一座奖杯或是一枚奖牌。
等候室的深处,便是练习室。朝日奈同学的练习于下午八点开始。在那八叠(译注:面积单位,一叠约为1.62平方米)大小完全隔音的空间中的人,只有龟井先生和朝日奈同学。
龟井先生只一味地让朝日奈同学重复基础性的练习。可是如今的朝日奈同学即使是低序的音阶也吹奏不好。她的脸色与演奏在祈的眼见之间逐渐恶化,惹得龟井先生越来越高频率地指错道「我们从头来过吧」「再吹一次」。
等她终于再也没法好好吹下去时,时间已经走过了一个小时。
「今天就练到这儿吧。到最后也没有把状态调整回来呢。不过,基础一定要打扎——」
「为什么不说音乐节的事」
还没等龟井先生说完,朝日奈同学抢先逼问他。先生身子一颤,笑了。
「我收了你的学费自然得用心把你教好。那么」
龟井先生顿了一下,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圆形钟表。
「既然练习时间结束了,你就陪我聊一些比较私人的话题吧。请告诉我,你想辞任独奏的真正理由」
龟井先生的表情和语气是那么的温和,但祈却似乎感到室内的温度反而下降了一般。朝日奈同学,目不侧视地答道。
「因为我学艺不精」
「不可能。即使拿你与我历代的弟子对比你的才华与实力都能跻身前列。放到那个吹奏乐部之中更得叫他们望尘莫及。我早已这么和你说过,你自己也该是最清楚的。虽然外面正在流传着你我的奇怪谣言,但你绝不是会因这种无实证的谣言而不知权衡轻重的人。这么一想,你想要辞任的理由也就只剩下一个了。你作为我的爱徒而备受瞩目,承受了你这个年纪不应该受到的压力。我明白你的焦虑。毕竟还有风险随身」
祈不明白他那略带自嘲味道的「风险」一词指的是什么,只好静静观望。
「这一届的音乐节,是你在公众视野中初展本领的舞台。如果你成功斩头露角,你便会集万众期待于一身。我为了给你保驾护航,还特地去非专门学校担任了特别讲师。希望你,一定要摆脱掉这些压力」
「我已经讲过很多遍了,这只是退位让贤。与压力不压力的没有关系」
「既然你如此坚持,就当做是这样吧。不过,请你完成这次独奏。倘若无论如何也要退任,那我只好将你逐出师门」
「这两码事怎么能扯上关系」
「当然有关系。宛如从地方音乐节的平台上夹着尾巴落逃般的演奏者,在未来的音乐生涯中也成不了气候。更不可能捱过我的专业指导。逐你出师门也是为了不耽误你」
手握小号的朝日奈同学直直盯着龟井先生。
「看来你还有意愿留在我门下。那就请你在明天最多后天回归备战。甲斐同学也说了『一定要让这次的音乐节大获成功』」
朝日奈同学站起来。
「甲斐前辈吗?你没有说错吗?她确实是这么说的吗?」
龟井先生有些被朝日奈同学的气势吓退,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是这么说的。不过大概是在挖苦你吧」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想让音乐节有个好结果是吧」
见朝日奈同学气势汹汹,龟井先生只无奈地抽搐脸部肌肉。
*
一席话终了,祈垂着头,深深叹气。宛若玻璃球的眼瞳一动也不动,只盯瞧着荷叶裙上的黑色。但在我开口和他搭话之前,她猛地抬起头。
「龟井先生所说的风险,是什么意思?」
「我对先生进行了调查之后,便出现了这个词」
抛开多余的担心,开始向她说明。
龟井先生的门下徒中,有活跃在海外的小号演奏者,有为动画、游戏等提供乐曲的作曲家也有许多功成名就的大音乐家。
另一方面,也有不少消沉不振的音乐家。
有的人再也拿不起打小就喜爱的小号来吹奏,有的人就算到音乐大学深造最终也落得个退学的下场,还有人即便有幸受到职业乐团青睐,到头来也走上了与音乐无缘的道路。甚至有人神经衰弱,最终不幸殒命。
龟井先生会彻彻底底地将那些青涩未稔的门下徒锻炼成器。而有些人就没有熬过这一阶段,被逼入绝境,厌恶起了音乐。
倘若能被龟井洋相中,那就有一举功成的可能性。但,也十分有得到一个一蹶不振的人生结局的风险。老先生具备出色的指导能力,所以只要稍稍入他的法眼便恰好合适了——网上还有发表如此观点的帖子。
祈眯起了眼。
「先生他,是明白自己正在摧残弟子们的吧。可是,他却不对自己教育方式做出丝毫的改变吗?」
「他或许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