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到地底的任何地方吧」
「亏你能发觉到这种事呢。真不像个小孩子啊,理人君」
祈从我的脑中抽回手,微笑。
祈的这个表情,用「微笑」而非「笑容」来描述才更加恰合。一个透露出「我觉得好有意思真抱歉」想法的、略显客气的、淡淡的微笑。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我浮着。就像是地面啊床啊生出了磁石的排斥力一样,我踩不上去。但,也没办法飘得比现在更高。都已经成幽灵了,让我在空中飞飞该多好啊」
我望向祈的脚边。那对被白袜包住的脚底与地毯之间,隔有不足一厘米的间隙。
「刚刚还穿着的运动鞋呢」
「脱下放门关了。就算踩不着地板,穿着鞋来室内也不太好……你也对漂浮惊讶惊讶啊」
我将视线移回到祈的脸上。她还是微笑,不曾改变。
真的,一点没变。
「别那种表情,理人君」
在我疑惑于「那种表情」是什么样子的时候,祈在我的旁边坐下。床没有吱吱响动,床单也没有纠起一丝皱痕。
「我之所以会被杀死,只是因为运气太差了而已。那一天,妈妈打电话和我说『手上提着东西这就回去』。她会打这种电话来一般都是因为太过劳累了,所以我才会去接她。但那个时候以往常走的路却从早上开始就在施工,无法通过,我就想起了那片妖怪林。要是那条道路不在施工中,我根本不会考虑那片林子的」
「就没考虑到过路杀人狂吗?」
我留心着让语气柔和。祈则点头道「当然想过」。
「可是那天很冷,我不想让妈妈等太久。因为两次案件的发生时间都在深夜,而且最近一起还是在两天之前,我就想犯人实在不会这么快行动起来吧」
我住的是神奈川县川崎市多摩区。距离此最近的车站是小田急线向丘游乐园站。
在这片区域里,过路杀人案起于两个月之前,九月份。而第二起案件就发生在不久前,十一月份的第一个星期二。其中不论哪一位受害者全都是皮肤白皙、留长发且年轻的女性。而且也都拥有着与祈相似的气质。
我认为当时应该多加警惕才是。但是,根据方才所说的话——不,将想优先接到真美女士作为假托之辞的是祈。而会有这样的托辞,我想也并非是种偶然。就这层理由来说,祈确实是「运气太差」。
不过,真可以凭这一句话来下定结论吗?
祈从我这移开视线,面向前方。
「理人君应该没有见过幽灵或妖怪之类的东西吧。但是却唯独可以看见我。虽然我不知道缘由,但这真挺幸运的」
是缘起于我的体质、或是我对祈的情感、还是我们间的关系呢。究竟是什么为我们带来了这样的幸运之事呢。在幽灵这方面,不管我如何深思熟虑也得不出答案。只好将这些囫囵接受。
「也多亏了这点,我能去完成必须要做的事了」
「必须做的事?」
「当然是去抓捕犯人啦,我绝不希望再有更多的牺牲者出现。也希望犯人能好好正视自己犯下的罪行」
不希望再有更多的牺牲者出现,这点我倒是可以理解。
「案件已经出现三名受害者。等待犯人的终究是死刑,犯下这种罪的人不可能审视自己的罪行的」
「或许理人君你说的是对的吧。但,我仍愿意去相信」
「哪怕她是个谋杀了你的人?」
「我当然恨啊,但我想相信他。如果他好好反省,我想原谅他」
「其他的受害者又会怎么说」这一句疑问的声音甚至没有震动空气便消解了。
因为将双手紧紧握在胸前的祈,似乎正在为什么而祈祷一般。
她的脸上淡淡的微笑消失,浅桃色的嘴唇正被牢牢咬住。而那琥珀色的瞳孔,正注视着遥远的彼方。
每当我看见这个样子的祈,我便会浮想到星星。
一颗足以放出无论夜空中布满多少天体也能一眼辨出的强光的澄澈星星。即便漂浮在宇宙里那几何兆的星星都断了光辉,却唯独有这一颗星星也不会停止散发浮青的白色光芒直到永远。
这是一颗,只有我才能看见的星星。一同在高原仰望夜空时所诞生的星星。
我的父亲,是位本地报纸『神奈川日报』的记者。或许是因为给太多的悲惨事件做过采访,所以他都只说些现实味十足的话。当看到电视上正在介绍拾荒的儿童时他会说「明明还有以此为生的流浪者」然后切掉频道,也会在看到车站前撕声控诉道「建立关怀弱势群体的社会」的政治家时一人嘟哝道「光说些大空话可没法当选」。
而看到祈,他也会自以为我没有听到而常常向母亲说「她太过单纯」「虽然真美女士很欣慰地夸道『长成了个好孩子呢』但我很担心她的未来啊」这样的话。在昨天起夜上厕所时,我也听见他们在起居室里说「越是那样的好孩子才越会遭受不幸」。
不仅父亲叹气道「这次的采访不好过啊」,而且母亲也跟着扑簌落泪。可即使这样,父亲的说法也像是在指责身为好孩子的罪过一般,我转身便离开了那儿。
祈缓缓解开手,再次浮现出微笑。
「现在的我只能和理人君说话,能帮我个忙吗?」
「要是抓住了犯人,姐姐你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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