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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悬挂灯笼的亮光照不到笃子那里,但是,勉强可以从凌乱的头发缝隙看到丈夫的嘴角。
在微暗中闭上眼睛的丈夫,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听到衣服的摩擦声,笃子赫然张开眼睛。
她眨眨眼,转转头。
好暗。
「啊……对了。」
刚才侍女真砂说要去拿火种,先出去了。
倚靠凭几等她回来的笃子,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
现在真砂还没回来,所以,她闭上眼睛的时间应该很短暂。
悬挂在屋檐下的灯笼,轻轻随风摇曳。没多久前,笃子才跟真砂一起看着杂役来把灯笼点燃。
真砂说快入夜了,所以刚才帮她把难得掀起来的竹帘放下来了。
「已经入夜了吧……」
她不确定,但心想应该是。
因为季节的关系,现在白天比较长。但是,长雨带来的厚厚乌云,不禁让人产生没有白天,一直是夜晚的错觉。
灯笼一摇晃,亮光就跟着摇晃。冷风吹进来,竹帘随风摇曳,帐幔架的帐幔也响起摩擦声。
刚才听到的可能是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把笃子从瞬间作的长梦中唤回到现实。
叹口气垂下视线的笃子,猛然张大了眼睛。
身体一动就从膝上滑落的东西,让她全身僵直。
笃子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张大的眼睛激烈动荡。
「……」
她用缓缓伸出去的手指触摸那个东西。
是那个心叶。应该是放在螺钿的书箱里,藏在橱柜的最深处。
但是,已经跟记忆中的模样完全不同了。整个心叶被染成红黑色,到处龟裂,还有个像是被刀剑贯穿的破洞。
应该藏在橱柜最深处的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笃子完全无法理解,怎么想也想不通,思绪一片混乱。
然而,泪水却止也止不住。
「……」
为什么会这样呢?
捧在双手里的心叶,真的是千疮百孔。
已经损伤到不能再严重的程度,完全变样了。
简直就是闭上眼睛的瞬间所作的长梦里的成亲的模样。
◆ ◆ ◆
黑暗里响起波浪声。
从大盘石后面,轻轻飞出一只比其他魂虫更白、更闪亮的蝴蝶。
那只蝴蝶一直躲在大盘石的阴暗处,等待四下无人的时刻。
战战兢兢的蝴蝶怯怯地拍动翅膀,被来自根之国的风吹得摇摇晃晃,随风飘流、荡来荡去。
只能被风吹着前进的蝴蝶,拼命拍振翅膀,设法重获自由后,在黑暗中边观察边慢慢飞。
离大盘石很远了。上风处有波浪,白色水花来来去去。
黑色水面如起舞般荡漾波动。
另一头的下风处,沉滞着冰冷的东西,好像会被冻僵。
到处徘徊飞来飞去的蝴蝶,发现一个身影。
在充满阴气的地方,有具已经断气的完全冰冷的遗体,躺在散发出血腥味的积水里。
远远抛出去的手,看起来像是要伸向什么东西。
但是,指尖前什么也没有。
这个人到底在这么暗又这么冷的地方做什么?
波浪逼向遗体。黄泉之风从大盘石后面吹出来。蝴蝶察觉风中夹杂着妖气,心惊胆颤地转身逃开。
白色蝴蝶宛如哀悼般,在遗体周围翩然飞舞一圈后,沿着水滨往前飞,不久后消失在某处。
看不见应有的未来。
看不见深信会有的未来。
无论如何,就是看不见希望会有的未来。
所以,
为了抓住看不见的未来……
冷到快冻僵了。
在又黑又冷的沉滞之殿中。
怀抱着虚幻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