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意思。
焦虑的笃子,感觉背后有股强烈的视线。她的丈夫似乎默默注视着她。
你不要沉默,说点什么嘛!她不禁这么想着,涌现苛责丈夫的心情,压也压不住。
她向来就是这样,总是这么我行我素。
丈夫宽宏大量,对她、对孩子们都极其温柔,用深情包容他们,所以把她宠坏了。
其实,她也希望自己能更坦白一点。
可是,又不好现在主动让步,她无法可想,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一刹那。
「啊……!」
笃子突然屏住气息,微微张大眼睛,双手轻轻抱住了肚子。
「动了……」
喃喃说完,就觉得胎儿又动了。
笃子把眼睛张得更大了。肚子都这么大了,这孩子最近却很安静。其实她一直很担心,只是不敢告诉孩子们和侍女们。
很久没有感觉到这么清楚的胎动了。
彷佛很高兴父亲回来,砰砰地踢着肚子。
「刚才动了呢……」
不由得转过身来的笃子,看到丈夫的脸,突然发不出声音了。
她的丈夫正用前所未见的温柔、祥和、温暖的眼神注视着她。
无论何时,他都很温柔。尽管有时爱开玩笑,有时候爱插科打诨、搅局、捉弄人,但眼底深处总是深情款款。
可是,他现在看着笃子的眼神,比平时更深情、更温柔、更温暖。
还有无法形容的悲伤。
笃子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
丈夫平静地对瞠目结舌的笃子说:
「动了吗?太好了。」
「……」
声音出不来。
笃子好不容易才点点头。
「孩子们都好吧?」
笃子又点点头,眼角不知为何热了起来。
「你就是……我现在看到的样子,嗯。」
她想质问什么意思?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只发出吐气声。
「对不起……我又要走了。」
她不知道该对站起来的丈夫说什么。她必须说些什么。
胎儿动了,一次又一次,宛如在诉说什么,一次又一次。
笃子好不容易对转过身去的丈夫硬挤出声音说:
「这……这孩子的名字是……?」
正要走出去的丈夫,停下了脚步。
「女儿瑛子……问过我这孩子的名字,国成和忠基也在等你决定。」
究竟是儿子还是女儿?
孩子诞生前不可能知道的事,他总是会猜对,而且在孩子诞生前取好名字。
「如果要离开,请先帮这孩子取好名字……!」
「……」丈夫背对着她,微微低下头,然后说:「对不起……」
笃子倒抽了一口气。
「我还没想好。」
「……」
胎儿动了。
「不过……这样吧,下次回来前,我会先想好。」
然后,他消失在帐幔架后面。
气息渐行渐远。
孩子在肚子里动了,一次又一次,宛如诉说着什么。
没多久,胎动停止,笃子无力地垂下头。
「……」
身体异常沉重,大脑开始晕眩。
可能是爬起来太久,血液往下流,呼吸变得短浅。
视野蒙上一层微暗的薄纱。
笃子再也撑不住身体,就那样躺下来了。
刚才没注意到的雨声,突然变得很大声。
风很强,雨声也越来越大。
美得令人害怕的歌声,夹杂在激烈的雨声里传来。
帐幔架的帐幔被风吹动。笃子在闭上眼睛前,彷佛看到有黑影摇曳。
胎儿动了。一次又一次。胎儿在说话。
「不……」
说的是不要走。
胎儿在说话,在替无法说出真心话的母亲说话。
不要走。回来。待在我身边。一直待在这里。
要不然,很可怕的东西将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