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敏次的声音,母亲的肩膀大大颤抖起来。
「我们不是要去钓鱼吗……?哥哥……」
要叫得更大声,哥哥才会醒来。可是,敏次却觉得喉咙紧缩,没办法顺畅地叫出声来。
从垂着头的母亲的眼睛,扑簌簌地掉下大滴泪水。父亲的手抓住敏次的胳臂,把他拉到旁边坐下来。
被拉着坐下来的敏次注视着康史。
为什么他的脸上没有血色,胸口也没有上下起伏呢?
「哥哥……?」
回答的是泪眼婆娑的母亲的沙哑声音。
「凌晨时……我来看他好不好,他就已经……」
因为他的脸色实在太差,所以母亲很担心,总觉得忐忑不安。
起初,以为他静静睡着。身体动也不动,可能是因为累过头,睡得太沉了。
察觉寂静的室内连鼾声都听不见时,母亲愕然失色。
敏次茫然听着母亲说的话。
看着身体已经僵硬的哥哥的脸,他的心逐渐被无比干涩的情感占据。
沉重、冰冷、却出奇平静的情感。
在心底深处慢慢地涌现堆积。
——明天照约定去钓鱼吧。
这是昨天说的话。
很早以前就约好了。难得的假日,康史选择不休息,要跟敏次去玩。
尽管哥哥是性格与自己迥然不同的人,但敏次很喜欢他,真的、真的很期待跟他一起去钓鱼。
敏次徐徐环视周遭。
折得整整齐齐的狩衣,应该是昨晚先拿出来的。康史一定是跟敏次一样,也非常期待。
敏次的视线停在角落的矮桌上。
昨天交给哥哥的守袋,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看着守袋,茫然若失地想着:
——神没有保佑哥哥。
◇ ◇ ◇
拿着书籍从阴阳寮的书库走出来的敏次,被藤原行成叫住。
「早啊,敏次。」
「是行成大人啊,早安。」
敏次带着笑容行礼,行成停在他前面,眯起眼睛说:
「你很早呢,是值夜班吗?」
「不是……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早醒来,就提早来了,想先来预习今天的功课。」
「这样啊。」
行成点点头,换敏次问他:
「行成大人为什么这么早呢?」
行成望着寝宫回答:
「今晚要举行由皇上主办的赏月宴会,所以我在做准备。」
「啊,对哦。由皇上主办,想必是大阵仗吧?」
「是啊,我值夜班四处奔波忙著作准备,现在才要回家休息一下。」
「您辛苦了,行成大人。」
敏次回应的语调,跟刚才的感觉不太一样。
行成疑惑地问:
「你怎么了?敏次。」
敏次倚着高栏,欲言又止。
「呃……」
行成淡淡笑着等他往下说。敏次扭头看着他,眼皮忽然颤动起来。
「今天早上,我作了好怀念的梦。」
已经很久没作过的梦。
「什么梦……?」
「哥哥去世那天早上的梦。」
听到出乎意料的话,行成张大眼睛哑然失言。
敏次把视线转向庭院,露出遥望远方的表情。
「说起来很过分,我哥哥死了,我却一滴眼泪都没掉……我母亲哭得很伤心,我父亲也很沮丧,所以我一股愤怒油然而生,气他为什么没先说一声就死了……」
尸首埋葬后,母亲好一段时间都像失了魂,每天以泪洗面,责怪自己没有察觉康史已经那么疲惫了。
父亲也是。突发的不幸,让他的心灵变得脆弱,有一阵子就像个病人。
敏次知道自己要坚强起来。现在哥哥不在了,自己必须照顾父母。
「我一直忘了这件事……可能是哥哥恨我太无情,所以让我梦见他。」
听到敏次自嘲似的说法,行成摇摇头说:
「康史不是那样的人吧?敏次,不要说那种话。」
被告诫的敏次垂下头说:
「对不起,我只是一时……」
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