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跟你走,你根本……」
岦斋闭上嘴巴不说了。
突然,他想通了一件事。
每天晚上做的梦,是有人刻意让他作的噩梦。
那是智铺宫司的诡计。让岦斋的心灵变得脆弱,把他逼到绝境,等他的心被磨平,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再让他遇见女巫。
被磨平的心迷上了她的美貌,无可救药地渴望她充满包容力的温暖。
那种渴望,恐怕与爱慕之情有本质上的差异。当时确实为她神魂颠倒,但现在知道了,那只是深切的憧憬。
因为那是自己再怎么期盼也得不到的东西。知道得不到,才会疯狂地执着。
在黑虫的拍翅声沉沉震响中,岦斋把力气注入了双脚。
再不振奋起来,膝盖就会瘫软无力,整个人倒下去。生气被夺走的成都比想象中严重,必须趁还有力气时逃离现场。
忽然,冒牌货翻转了手掌,朝上的掌心吸引了岦斋的目光。
「唔……」
他脸色发白,把手伸进怀里,发现收在那里的勾玉不见了。
「是刚才……!」
用柊子的魂虫变成的勾玉,躺在冒牌货的掌心上。是冒牌货趁他不注意时,割断灵力的线,把勾玉抽走了。
「岦斋大人,你拿着这个东西也没有用啊。」
冒牌货奸笑着。瞬间,大群黑虫掩盖了她的身影,又倏地散去了。白色尘埃跟着黑虫一起瓦解崩落。
岦斋瞠目而视。
率领黑虫的是个女人,把破烂的黑衣从头上披下来。长及膝盖的头发,被黑虫拍动翅膀所产生的阴风吹得飘然摇曳。
猛然屏住气息的岦斋,觉得好像在哪见过这个女人。
从头上披下来的衣服被阴风吹动,隐约露出了脸孔。
令人毛骨悚然的妖艳美貌,同样令人着迷,但跟道反女巫的美又不一样。
那不是岦斋欣赏的美,甚至挑起了他的厌恶感。美丽中潜藏着阴狠的毒素,是那种令人战栗的美貌,仿佛一碰触,灵魂就会被吸得精光,连残渣都不剩。
女人缓缓张开了嘴巴。
「……一……」
「你是……!」
这个声音,还有这首歌。
「你是黄泉送葬行列的带路人!」
女人以恐怖的眼神微微一笑。
在掌心上的勾玉颤抖起来,轻轻张开了白色的翅膀。岦斋施行的法术被女人破解了。
「你要把那东西怎么样?」
「你不必知道。」
美丽、恐怖的声音,如歌唱般说着话。同时,大群黑虫发出了更剧烈的拍翅声,扑了上来。
岦斋心想躲不过了,不由自主地举起手臂阻挡,闭上了眼睛。
有阵风从旁边吹过。
「咦……」
岦斋张开了眼睛。
拂过的低沉嗓音,刺穿了岦斋的耳朵。
——没用的家伙。
黑衣的狂风吹进了大群黑虫的正中央,银白色的光芒闪过曾是送葬行列带路人的女人的掌上。
女人缩回了手。刀尖划过半空。就在黑虫包围被留在原处的魂虫之前,黑衣的袖子便包住了白色翅膀。
岦斋感觉有锐利的眼神射穿眉间,慌忙结起了手印。
「万魔拱服,急急如律令!」
挤出仅剩力量的法术,把群聚现场的黑虫统统炸飞了。
受到灵术暴风冲击的女人,轻盈地蹬地而起。
白刃在她身后紧追不舍,但没追上。
女人的身影渐渐融入了阴风里。
瞬间,从遥远的彼方传来猖狂的哈哈大笑声,穿梭在尽头的黑暗里,阴森森地震荡着。
冥官甩掉缠绕在神剑上的阴气,把剑收进剑鞘,凶巴巴地转头瞪着岦斋。
「对、对不起。」
男人没回应。或许这时候他想对岦斋说的话,只有刚才那句吧。
躲在冥官袖子里的魂虫,翩然飞了起来。开合的白色翅膀浮现的图腾,是一张女人的脸。
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的那张脸,突然颤抖起来。
翅膀的图腾改变了。闭着的眼睛张开来,露出悲哀的眼眸。
女人瞥一眼岦斋和冥官,在他们头上盘旋一圈,便忽地消失了,只留下点点光芒。
「跑去哪了……」
岦斋愣愣地嘟囔,冥官冷冷地抛给了他一句话。
「当然是去收拾残局了,不然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