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时候」
就在那个冬日。
柊子大量吐血,停止了呼吸。
完成工作,急匆匆地赶回来的文重,面对的却是眼眶泛红的侍女们。
他无法相信,冲进了柊子的房间。在那里,他看见柊子历经痛苦折磨后,终于得到解脱的痕迹。
平时总是梳得整整齐齐,摆在收纳盒里的长假发,凌乱地披散着。因为长期生病而失去光泽的头发蜿蜒起伏,仿佛在阻止文重靠近她。
文重低头看着动也不动的柊子,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
她从来没有让文重看过她痛苦的样子。
凌乱的垫褥和外褂沾满鲜血,她身上的单衣也从脖子以下都被染成了红色。
完全没有血色犹如尸蜡的嘴唇,黏着血泡。
消瘦凹陷的脸颊令人心痛。管家颤抖着肩膀说,她可能是最后不能呼吸闷死的,因为断气时她的手抓着脖子。
她结束痛苦,是在文重刚到家的那一瞬间。
触摸她的肌肤,还非常温暖。
文重立刻交代他们备车,抱起柊子冲出了宅院。
之前他告诉柊子马上就回来,柊子还对着他微笑。
笑着说我会等你,你要快点回来哦。
说会等待的是柊子。然而,让她等那么久的是自己。
文重好想再听到柊子的声音。
好想听到她说:
你回来了啊。
也好想见到她出来迎接自己时的开心笑容。
只为了这样,文重吩咐下人驾车,赶往高举「智辅」牌子的人那里。
那是一座没有人继承的颓圮(pi)寺庙。智辅众入住过后做过整修,但太久没有人住了,还是弥漫着异常幽暗的郁闷氛围。
对那种氛围感到害怕的下人们不敢踏入门内。文重交代他们在外面等,自己抱着柊子匆匆往更里面走。
就在这段时间,柊子的身体逐渐变冷了。
当灵魂之绳完全被切断时,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文重没有预约就来了,智辅众却二话不说把他接进去了。
他们说知道文重会抱着妻子来。
没多久,用布遮住脸的男人悄悄从里面走出来。其他人都称他为祭司。
传说这个男人会疗伤、会治病,还能创造让死人复活的奇迹。他看一眼躺着的柊子,摇了摇头。
他说太迟了。
文重倒抽了一口气,紧接着发出怒吼声,要冲上去抓住男人。
不知何时绕到左、右边的的男人,制止了文重。他们的手都细得很不正常,却能轻而易举地制服使尽全力大闹的文重。
大闹好一会后,文重泪如泉涌,哭倒在地。
他不停地叫唤妻子的名字,宛如只认得那几个字。祭司藏在布后面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他。
感受到那股将人射穿般的强烈视线,哭得稀哩哗啦的文重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脸毫无血色,面如土灰,脸颊消瘦,凹陷的眼睛炯炯发亮,勉强才撑住了快发狂的意志。
祭司向前一步,从布下面发出低沉的声音。
——你为什么这么需要她?
文重摇着头说:
「你不会了解的。我不懂得生活,只知道努力工作,到这个年纪都没有娶妻,是她温柔地包容了我。
我只有她,只有她一个人。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仍然坚强地活着。我想成为她的依靠。我想成为她的港湾。如同她对待我那般,我也想给她同样的待遇。」
文重对她的感情,用「挚爱」这两个字也不足以形容,而她对文重也付出了相同的感情。
若是所谓命中注定的人,那就是她。
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想,太丢脸了,所以文重从来没有对她说过。
文重看出柊子心中似乎有什么秘密。他当然很在意,但一直假装不知道,想等到哪天柊子自己告诉他。
但是,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了。
他本想找一天问柊子的真名,想叫唤她的真名。
现在永远没有机会了。
祭司下令放开因绝望而气喘吁吁的文重。
被男人放开后,文重还是不肯走开。
柊子躺在铺着黑布的细长台子上,静静闭着眼睛。
她的嘴唇还黏着血泡,要替她擦干净才行,不然太可怜了。
文重茫然地这么想,把手伸出去,但被祭司制止了。
——应该还叫得回来。
他在说什么?文重一时无法会意。
愣愣地抬起头,就看到祭司对旁边的男人下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