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延伸的黑暗,充斥著沉重的寂静。时而吹过一阵风,除此之外,只有他们的呼吸声、衣服摩擦声、脚步声。
由於好奇,昌浩扭头往后望向孩子们,看到两人牵著手,哑然失笑。
他突然觉得,他们很像以前的他和她。
咲光映跟那时候的她年纪相仿。
看起来年纪跟咲光映差不多的尸,比她高一点,穿著老旧、处处磨破的狩衣,把留到背部的头髮扎在脖子后面,让昌浩想起刚行元服之礼时的自己。
尸说过的话,更让昌浩把他们跟自己重迭在一起。
——我会保护你。
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儘管再也不能有所期待地伸出手来。
昌浩紧闭嘴唇,把视线拉回前进的道路。
但是,如果像这样牵起她的手,拋开一切逃走的话,会是怎麼样的未来呢?
或许在这裡,昌浩看到了他没选择的那条路的结果。
明知道想这些也没用,心中还是掠过这样的思绪。
殿后的勾阵,边注意可能逼近的邪念,也边在大脑的角落思索著。
既然十二神将会听从命令,那麼,那就是安倍晴明。可是,晴明為什麼要追他们两人?
与少女相依偎的少年,牵著少女的手。两人明明很像人类,却给人哪裡不太对劲的感觉。
晴明追捕他们的理由是什麼?因為尸樱在追他们吗?那麼,晴明為什麼要听命於尸樱?
同胞们又為什麼听命於这样的晴明?
太阴的吶喊声在耳边响起。
——不要阻挠我们!
除了惨叫般的吶喊声,还有清澄的铃鐺声。
「……!」
咬住嘴唇的勾阵,听到矜持的声音。
「呃……」
她无言地扭过头,看到咲光映把一块布递给了她。少女穿的衣服,原本完好无缺,现在袖子却裂开了,勾阵不解地歪起了脖子。
咲光映显得有些犹豫,片刻后下定决心般,把手中的布靠向勾阵的脸。
勾阵发现她是要帮自己擦伤口,委婉地接过了她手中的布。
「谢谢……」
咲光映喘口气,总算安心了。尸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温柔地拉回来,严厉的眼神似乎在告诉他们,尽量不想让她靠近他们。
勾阵悄悄嘆口气,没让任何人发现。
只要注入神气,就能止血。她没那麼做,是因為生气被邪念夺走了。现在动用神气去治疗不会危急生命的伤口,可能会没力气行动。
虽然流著血,但伤口很浅。其他地方的伤口也一样。幸好不怎麼痛,就放著不管了。
但是,咲光映看到血流不止,一定觉得很痛吧,苍白的脸上流露著忧虑。
「——」
但愿那份关心是真的。
勾阵望著两人的背影的眼神,冷冽清澈。接著,她把视线转向了走在前头的昌浩。
昌浩心中的忐忑不安,远超过他自己的想象。儘管他极力保持平常心,状态却像走在冻结的深水湖面的薄冰上,一点小事就可能轻易破坏平衡。
勾阵擦拭额头和脸颊。因為血快乾了,所以一擦就掉了。
原本可以用水冲掉,但她不想碰那摊沼泽的水。或是等完全乾了,也可能会自己掉下来。流进左眼裡的血,只能等著被眼泪衝出来。
弄脏的布该怎麼处理呢?勾阵有些烦恼。带著走会碍手碍脚,随便扔又等於是洩漏自己的足跡给敌人知道。况且,血是生气的凝聚,会成為招来邪念的诱饵。
这种时候,若是小怪在,就可以叫它烧掉了。
真是的,需要你时,你却不在,这可是严重的怠忽职守。
不管你是濒临死亡或重伤,只要活著回来,就可以让我稍微平静下来啊。
你这个大笨蛋,到底在做什麼?
「……」
勾阵无意识地握紧了染成红色的布。
这时,默默看著勾阵的尸伸出了手。
勾阵讶异地皱起眉头,觉得他是在示意自己把布交给他。
為什麼呢?勾阵对他產生了戒心,但染血的布还是被他半掠夺似得抢走了。
「会碍著你吧?」
尸简短地回应她,把布粗鲁地揣进怀裡,对咲光映点点头。
孩子们转过身去,没再说什麼。
勾阵扭头往后看。沉重的黑暗连绵不绝。目前没有人追上来。
消失无踪的神气的主人,也没有出现。
勾阵甩甩头。
一直闭著的左眼,终於可以张开了。异物被泪水冲了出来,沿著脸颊滑落的红色液体,带著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