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吉平走进了教室。
「昌浩,来一下。」
吉平担任阴阳助,在阴阳寮是第二高位,跟政治也有很深的关系。
伯父脸色苍白,看起来就快昏倒了。跟着伯父走出教室来到渡殿的昌浩,心脏开始狂跳。
他有不详的预感,非常不幸的预感。吉平确定四下无人,才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的侄子,苦恼地说:
「刚才参议府派人来了。」
参议府就是成亲的岳父的府邸。
「哥哥怎么了?」
是来通知迟到的理由吗?如果是,吉平的表情未免太过紧张了。
「成亲今天请假,他太太生病了。」「大嫂生病了?」
隐形的勾阵现身,小怪从她肩膀跳下来。
「吉平,出什么事了?」
这么问的是勾阵,他认识吉平太久了,知道吉平不可能光为成亲的事急成这样。
吉平看到神将的脸,表情就纠结起来了。硬撑到现在的意志力,在看到从小熟悉的脸庞时,瞬间崩溃了。
「是我父亲……」
站不稳脚步的吉平,双手紧紧抓住拦杆撑住身体,用力挤出声音说:
「刚才我收到吉野山庄来的通报……说我父亲没到……下落不明……」
昌浩的胸口怦然震颤起来。他听不懂伯父在说什么。
「咦?……」
连眨好几次眼睛后,他在脑中重复思考吉平说的话。谁下落不明?是吉平伯父的父亲。
那就是昌浩的祖父。四天前,是昌浩送走了祖父。他穿过罗城门,送祖父到他能送的地方。晴明频频回头看他,对着他笑。
吉野虽远,但比起伊势、播磨,距离并不算长。昌浩卯起来走的话,八个时辰就走到了。
晴明年纪大了,可能要花更多时间。说不定他去了哪间旅馆,住上了一个晚上。怎么样都走不动时,大可靠太阴的风前进。任谁都知道,有神将们在,不管发生什么事,晴明都不可能在前往吉野的路上发生危险。
所以昌浩说:
「呃……大嫂的病情怎么样了?哥哥今天请假啊?那么,工作结束后,我去看看吧……」
「昌浩。」
小怪叫他,但他还是继续说,
「还有昌亲哥哥家的小千金,还没复元吗?我想早点去看她呢。」
「昌浩。」
这次换勾阵叫他,但他甩个头又说:「中午有空的话,我去问昌亲哥哥,如果她好一点了……」
「昌浩。」
第三次叫他的是小怪。昌浩不看他们,握紧了拳头。
「爷爷去吉野了。是我送他走的,有那么多人陪着他,不会有事的。他只是晚点到而已,你们都担心过度了。」满脸皱纹的爷爷,笑着说我很快就回来了。发现爷爷的皱纹比自己记忆中增加很多,昌浩一阵心酸,但没告诉任何人,他想爷爷去吉野,放松心情,应该可以过着更悠闲的生活。听说爷爷卧病在床的次数越来越多,所以他希望爷爷可以忘掉忧烦,好好静养。他们随时可以见面,因为有玄武的水镜,还可以拜托太阴飞去吉野,虽然不太想搭乘太阴的风,但这种小事还可以忍耐。
吉平抓住眼神飘忽不定、猛眨着眼睛的昌浩的肩膀说:
「昌浩,我要你去吉野。」
听到意料之外的话,昌浩才转向伯父。「咦?……」
「刚才我跟吉昌讨论,决定派你去。可能是去吉野途中,发生了什么事。」占卜也呈现这样的卦象。这是他们两兄弟第一次为家人占卜,而且对象又是晴明,所以他们确认过很多次到底正不正确。
他们也顽固地问过使者很多次,会不会搞错了?可是使者说,因为怎么等都等不到晴明,他就反过来从吉野走到京城,找遍所有晴明可能落脚的地方。
去山庄的路只有一条,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偏离那条路。晴明不可能不顾虑家人的担忧,真发生了什么事,他应该会请神将们回来通报,或放「式」来通报。
但神将没来,式也没来,他们也没去找其他人。
从山庄回到参议府的使者,看到被称为大千金的成亲的妻子突然生病,府内乱成一团,大吃一惊,他不禁诅咒自己,竟然还要在这种时候传达坏消息。
昌浩注视着伯父。脸色苍白的伯父,不像在演戏,也不像在耍昌浩,因为他没理由这么做。但昌浩希望是那样,也宁可相信是那样。
「我要你沿着我父亲可能走过的路,寻找他的下落。使者说他找过了,但他可能漏掉了什么地方。」
也有可能是在途中遇到了什么事,陷入类似「神隐」的状态。这样的话,一般人就找不到他。
「我已经取得阴阳头的许可。我父亲下落不明的事,没有对外公开。」
山庄的主人是参议,所以吉平也想过,应该让成亲去才符合礼俗。但成亲的妻子突然生病了,不能叫他去。
「我要你尽快出发,现在就可以走了,我会帮你办好手续。」
昌浩被吉平催命似的气势压倒,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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