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锵一声,溅起水滴。
水波荡漾,掀起涟漪。
没多久,摇晃的水面静止,清楚映出刚才摇来晃寺的影子。
那是人的脸。
不带一丝情感、像人工做出来的脸,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水面。
脸的上方有两根角。没有头发,但有浓密的短毛,从额头、脸颊边缘往后延伸。
脸下的脖子也覆盖著褐色短毛。
脖子下方有身体、长著蹄的脚。
映在水面上的影子很快就不见了,被蹄子踢乱的水弹跳起来,形成凌乱的水波向外扩散。
那个生物溅起飞沬,钻入水里。
身影瞬间从水面消失了。
呸锵锵滴落的微弱声响清脆回荡。
最后一波涟漪,逐渐散去。
水面恢复镜子般的平静。
在寂静与黑暗降临中,巨大的樱花树映照在水镜上。
人的脸、牛的身体。
那是妖怪。
那只妖怪宣告了预言。
它的名字是件。
件的预言都会成真。
已经春天,但阴历二月的风还是很冷。
晴明和昌浩被带去的地方,不是环绕主屋的外廊,而是比外廊更里面的厢房,可能是体恤他们,怕风太冷了。
昌浩来过竹三条宫很多次,从来没有进过主屋的厢房。每次都是修子待在主屋,他待在隔著厢房的外廊听命。这个季节在外廊吹风真的很冷,但他还是没进去过里面。值得欣慰的是,可能担心他直接坐在外廊太冷,会帮他准备坐垫和挡风的屏风。
可以进入厢房,是凭仗安倍晴明的威望吧?不,与其说是威望,还不如说是对老人家的关怀吧?
昌浩希望是后者,但实情恐怕是前者,让他觉得有点气馁。
这座宅院的主人是修子,但拥有最高权力的是侍女命妇,这是揣度她如何看待昌浩的最好机会。
这样总比会错意好。正确认知自己的处境,就能好根思考该如何从那样的处境跳脱出来。
没错,这是神要我掌握现状的神谕,我要振作起来。
「‧‧‧‧‧‧」
昌浩知道这样的念头转换,对他来说有点困难。但不强迫自己向前看,他怕自己会过度沮丧。这样不太好,因为很快就会表现在脸上。
「昌浩,你怎么了?」
看吧,来了。
昌浩蹦起了脸。
主屋里设有铺著榻榻米、坐垫、摆著凭几的座位,修子端坐在那里。另外还有挡风用的屏风、火盆。
修子的右边,以及离厢房很近的地方,共放置了四个屏风。靠近修子的屏风是用来挡风的,而靠近厢房的屏风,应该是有侍女坐在后面待命。
原本用来隔开主屋质厢房的竹帘、帷帐都被卷起来了,改摆两个屏风,命妇坐在其中一个屏风后面。
没有任何东西挡住修子的视野,她直接面对晴明与昌浩。
虽然命妇反对,但还没举行「裳著仪式的修子,在成人前可以凭自己的意志决定要不要这么做。
不过,九岁的修子也知道,在自己家里才能这样自己奔放。
「你的脸色有点难看,是有什么不开始的事吗?
这句话说得一针见血,昌浩知道谎言,敷衍都骗不了聪明的公主。
他死心断念,行个礼说:
「我有个机会认清自己的不足,这种心情显现在脸上了。」
「不足?」
「这种事情不值得公主烦心,请公主不必理会。」
昌浩偷偷瞥修子一眼,发现修子还是不甘愿地盯著自己。
继续被追问的话,他很可能连不该说的话都说出来。正在担心时,听见旁边响起嘻嘻窃笑声。
看到晴明笑到肩膀颤抖,昌浩怒火中烧。
晴明瞥一眼狠狠瞪著自己的昌浩,对他莞尔一笑,转向修子说:
「他是说他在播磨国再三修练后,终于可以毫不偏颇地评断自己拥有多少实力了。」
「哦。」
修子歪著头,眨眨眼睛,欠身向前说:
「你在播磨国都做些什么事呢?」
昌浩抬起头,思考了好一会。
「这个嘛‧‧‧‧‧‧」
忽然,他觉得摆在离他不远处的屏风后面,有人竖起了耳朵倾听。
那个人是藤花。虽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