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夜班的人烧起篝火,照亮了夜晚的阴阳寮。
不觉中暗下来的渡殿,被悬挂的灯笼与篝火照成了橙色。
成亲和昌浩在阴阳寮的一隅,围着火盆交谈着,地上摆在些许食物、土杯、瓶子。果然如成亲所说,真是说来话长。
原本他们是站在渡殿说,历生和阴阳生心想,昌浩与成亲阔别三年 ,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就把火盆搬到阴阳寮的一隅,替他们准备了座位。
工作结束的钟声响起时,已经傍晚了,所以昌浩他们被带到准备好的座位时,全世界都笼罩在夜色里了。
一个跟成亲颇有交情的历生,表情不变地说要通知天文部的人,说完就大步走出去了。
留在最后的敏次,轻声说那个人有恩于他。昌浩没有追问是什么恩,敏次也没有说。
敏次认为的恩,几乎微乎其微,说不定对方早忘记了这种事。
就在这么想时,就听见历生临走前低声嚷嚷的话。
——今后他更要吹捧自己的弟弟了——
神情有些无奈、语气淡然,但也有点心满意足地笑了。
三年前,这个男人直率且肯定地告诉敏次,安倍成亲是个傻父亲、傻哥哥。动不动就吹捧自己的弟弟们、每隔几天就吹捧他的大阴阳师祖父。
就是他不经意间提出的疑问,让敏次不顾一切采取行动,打开了僵局。
昌浩可以回到阴阳寮,或许要感谢那个历生的话。
所以敏次暗自期待,哪一天一定要跟这个表情永远不变,态度淡然的历生,推心置腹地聊聊。
敏次替他们准备的瓶子,里面装的是清水,但不是一般的清水,而是在特别的日子与特定的时间才能汲取,用来写护符的清水,阴阳师不喝酒 所以他用珍藏的清水呈现特别的感觉。
成亲喝干土杯里的水,有点疲惫地喘口气说:
「事情就是这样。」
昌浩注视着放在膝前还没喝过的土杯,语气沉重的说:「……居然变成这样……」
「是啊。」
满脸苦涩的成亲,合抱双臂说:
「你知道了吧,昌浩,爷爷现在是我们不共戴天的敌人。」
「爷爷是……」
握紧拳头,肩膀颤抖的昌浩,只能吐出这几个字就说不下去了。勾阵靠着柱子,坐在他们旁边保持缄默。至于小怪嘛……
「喂」
低沉可怕的声音从下巴下面传来,昌浩往哪里看。
被缠绕在脖子上的小怪,半眯着眼睛瞥着他们兄弟一眼。
「怎么了,腾蛇。」
成亲以严肃的眼神回应,小怪的嗓音更加低沉了。
「听你那么说,好像是非常严重的一件大事。」
「嗯。」
「但深入思考,不过是父子战争嘛!难道只有我这么觉得?」
出乎意料的发言,让成亲微微瞪大了眼睛。
「小怪」昌浩把小怪从脖子上扯下来,抗议说「你有认真听哥哥说吗!?」」当然有在听,你埋怨说好冷,就不管我愿不愿意把我绕在脖子上,所以我这么近距离,不可能听漏,听到的声音也大到不可能听错。」
「那么你怎么说是父子战争呢?明明就不是」
「真的是小怪说的那样吧!」
「欸」
正要严正反驳的昌浩被悠悠插嘴的成亲削弱了气势,发出奇怪的叫声。
成亲合抱双臂,嗯嗯点着头,昌浩把小怪抛出去,逼问他。「你在说什么啊!哥哥!你刚才不是非常详细,非常有耐心地对我做了钜细靡还的说明吗?你说寝宫的大人物都把重心放在爷爷身上,所以阴阳寮决定揭竿而起,让他们知道不必仰赖安倍晴明,这里还有个实力坚强的阴阳师集团。」
成亲对滔滔不绝的昌浩点着头说:「没错」
「你说爷爷对这件事嗤之以鼻,皇上也不会理会阴阳寮。」
「我说了。」
闭着眼睛的成亲,郑重地回应。
「你说阴阳头贺茂大人悲叹到病倒,伯父和父亲去向爷爷抗议,可是爷爷根本不听他们的话!」
「嗯,我说了、我说了。」
说到这里,昌浩喘口气,更粗暴地说:
「你说怒放冲冠的阴阳寮官员们,终于忍无可忍,团结起来,决定向爷爷挑战,比赛猜谜!」
刚才被抛出去的小怪半眯着眼睛坐下来对旁边的同袍说:「到这里都没错。」
「是啊」
这时候昌浩大叫起来,像是要推翻勾阵对小怪的回应。
「你说他们向爷爷宣告,从阴阳寮获胜的那一刻起,所有任务,工作全部就归于阴阳寮,要爷爷关在家里别再出来了,不是吗?!」
表情复杂的小怪与勾阵面面相觑。
眨着眼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