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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面向厨房,正在缝衣服。昌浩从她背后叫了一声母亲,她才惊讶地回过头,直盯着昌浩,久久说不出话来。
被母亲盯太久,昌浩手足无措,正想说什么时,就看到泪水从母亲眼里溢了出来。
捂着嘴巴没出声,默默落泪的母亲,比昌浩的记忆中老了一些,比昌浩的记忆中缩小了一些。
昌浩成为罪人被通缉后,露树一直很担忧。回想起来,最后一天的早上,他几乎没有跟母亲说话,因为要烦恼的事太多,没有那种心情。但现在他十分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好好看着母亲,跟母亲说话。
种种灾难降临安倍家,吉昌为了保护她,把她送回了娘家。当时,吉昌也没对她说明缘由,因为怕她也被卷进来,受到指责。但什么都不知道,想必也更担心。
昌浩母亲道歉,为让她担心道歉、为这么没回来道歉。露树抹去眼泪,对不断道歉的昌浩摇摇头,慈祥地抚摸跪着的儿子的脸颊,说平安回来就好。只说这么一句话就原谅了所有事,反而让昌浩更难过。
「看到我长高了,她很惊讶,听到我声音变低沉了,她也很惊讶。」
露树怀念地眯起眼睛,说很昌浩父亲年轻的时候。
「我自己不太清楚,真的很像我父亲吗?」
小怪都说他个子拉高后,嗓音也变低了。可是他没办法分辨自己的声音,所以没什么真实感。他自己觉得没那么像。
敏次看着偏头思索得昌浩,眨了眨眼睛。
「这么说来,的确是……」
「咦,是吗?」
昌浩觉得父亲的嗓音更低。即使很久不见,他也不会忘记。
敏次对疑惑的昌浩点点头说:
「伯母说得没错,我也觉得很像吉昌大人。吉昌大人说话比较稳重,不过,光听声音,真的会搞错。」
昌浩说话不拘小节,除了嗓音改变外,还是跟以前一样。尽管外表已经像个大人,体格也壮硕了,却还是保有他的本性。
「模样、声音都变了很多,但昌浩大人还是昌浩大人。」
敏次感性地笑着,昌浩皱起眉头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句话。
「你会回来,是修行有了丰硕的成果吧?以后有时间一定要告诉我,你在播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昌浩不由得站住了。
「呃……老实说,我不是因为修行告一段落才回来。」
「什么?」
敏次停下脚步,满脸惊讶。昌浩接着说:
「我是被成亲大哥的信叫回来的。」
听到这句话,敏次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让昌浩有种不想的感觉。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
昌浩从敏次的态度,看出事情不寻常,又追问了一次。
敏次看着手上的书,催昌浩往前走。他的意思大概是,站在那里说也说不清楚,所以要先把书还回书库,再换个地方说。
昌浩等敏次把书放回顾定位置,走出书库,在一起往回走到阴阳部。
「刚才,我去阴阳部前,先去了历部,可是没见到成亲大哥。」
昌浩只是随口提起,敏次却张大了眼睛说:
「昌浩大人,你没听说吗?」
「咦,听说什么?」
昌浩对敏次出乎意料的反应赶到疑惑,敏次眼神飘忽不定地回他说:
「啊,没什么……你没听说的话,我也不便说……」
敏次支支吾吾的样子,让昌浩有种非常不祥的感觉。
离开京城这段时间,他跟家人经常有书信往来。但在修行中好几次差点没命这种事,他决定不告诉家人。他知道告诉他们,只会让他们担心,所以都是写「修行很辛苦,但我会好好努力。」
总不会家人写来的信,也都跟他一样,隐瞒了重大的事吧?
昌浩想到,安倍家只有母亲在,父亲要来阴阳寮工作,白天当然不在家,可是为什么祖父也不在家呢?
「我祖父也不在家,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大事……」
说道一半,昌浩慌忙重新再问: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敏次大人,拜托你,如果你知道,请告诉我!」
面色凝重的敏次,对越来越激动得昌浩说:
「前年年底,东三条院大人崩逝了,你知道吗?」
东三条院是当今皇上的亲生母亲诠子,也就是藤原道长的姊姊。
祖父和哥哥们的来信中都有提起,神拔众的眼线也通知了他,连郡司都收到使者十万火急送来的讯息,所以昌浩很清楚这件事。
「去年,御匣殿大人和淑景舍的东宫妃也相继过世……接二连三的噩耗,使皇上大人大受打击,经常卧病在床……」
然后,死亡的人不只是皇上的血脉,开始向周边扩散。
「其实……」垂着头的敏次,难过地说:「去年冬天,行成大人的夫人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