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落的雪,变成强劲的暴风雪,把视野染成一片斑白。
萤努力让冷的僵硬的四肢动起来,强撑著爬起来。
胸口有团热热的东西在蠕动。
带著铁味的红色液体,滴落到她无意识掩住嘴巴的手掌。
每次喀喀闷咳,红色喷雾就会洒在白雪上。瞬间,狂吹的暴风雪又往上堆积,宛如要抹消痛苦的证据。
蜷起身体狂咳得萤移动视线,像是在寻找谁。
——萤!
「夕……」
——萤、萤!快张开眼睛!
「夕……雾……」
她听见了声音。她确实听见一次又一次呼叫她名字的声音。
那双手搂著她的身躯,那气息拂过她的脸颊。
「夕……你……在哪里……」
她发不出声音,咳嗽把她叫唤的声音压下去了。每咳一次,在胸口钻动的灼热感就强烈爆发,血跟著呼气一起涌出来,身体慢慢失去了知觉。
萤早已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在她胸口蠕动的是虫。栖宿在她体内,蚕食她的脏腑,不久后就会入侵心脏,终止心跳。
当那件凶事后,萤就察觉自己体内出现了异状。
当时她躺在秘密村落的老翁家,痛的醒过来。喉咙并不渴,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卡在喉咙哩,很不舒服。
她强撑著爬起来,想拿止痛符时,突然咳起来,像被锥子戳刺般的尖锐疼痛感贯穿了胸部。她狂咳了好一会,停下来后,看到手掌心上除了黏著红色喷雾外,还有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小黑点。
萤瞠目而视,全身僵硬。小黑点就在她眼前,沉入了肌肤底下。
觉得一阵晕眩,快倒下去时,冰知拿著装水的容器进来了。
她看到茫然若失的萤的手,脸色苍白,转身就要出去。
萤惊慌地抓住他。
——为什么?萤小姐,那是虫……
萤摇摇头,拜托他不要告诉任何人。
出生在菅生乡的人,都学过合乎自己灵力程度的法术。
其中,「虫使」是属于高难度的技术。只有少数几人学过后,可以自由自在地发挥。
萤默默掩住了脸。
在秘密村落,只有两个人会使用这个法术。那就是时守和夕雾。其他人都住在菅生乡。
下任首领被杀死,他的妹妹也被杀成重伤,濒临死亡。首领已经下令,追捕夕雾这个逆贼。
萤原本暗自相信,夕雾应该有他的难言之隐。她拼命说服自己,夕雾是因为不可抗拒的理由。才做出这种他不愿意做的事。
然而,用来判断夕雾是否想杀死自己的根据,在这一刻被摧毁了。
虫子会慢慢地、毫不留情地削弱宿主的生命。
没有办法阻止他们的行动。可以用灵术将他们冻结,但是使用其他法术时,他们就会在那瞬间暴动,破坏内脏、吃光细胞。
咳嗽时,会跟著血吐出来,一点一点排出体外,但增加的速度更快。
只要施法的术士活著,虫子就会折磨宿主,继续削弱宿主的生命。
他这么恨我吗?这么讨厌我吗?竟然想杀死我。
为什么?从甚么时候开始的?
这是萤无法问任何人,也没有人可以回答的问题。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用嘶哑的声音大叫:
「夕……雾……!夕雾……你在哪里……!」
如果你这么想杀我,我就让你杀。
可是,不是现在。现在还不行。
在完成神拔众与安倍益材之间的约定前,我不能死。
等孩子生下来,我马上就死。干嘛用虫子呢,太花时间了。
那天你用来割开我背部的短刀,在我手里。刀柄上刻著竹龙眼图腾,还沾著我的血。
我甚么都不在乎了。
只有一件事例外。
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想问你。
你从甚么时候开始讨厌我?从甚么时候开始恨不得杀了我?
记得我以前做过恶梦。当时我对你说不记得内容了,其实我记得。
我梦见两只手勒住我的脖子,扯断我的喉咙、血管,要让我断气。
难道那是你吗?那么,从那时候起,你就一直在等待机会吗?
不对,那并不是开端。
小时候,我就经历过好几次可怕的事,一次又一次。
我只是假装没看见、假装没听见,甚么也没说。
我只是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保持缄默。
&em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