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追犯人吧。」
追到后就下诅咒。
「遵命。」
播磨默默行了个礼。
回想起来,每晚都是雷声大作。
当今皇上注意到这件事,是在进入阴历十二月的七天后。
没有下雨,可是快黄昏时,天空就会满布乌云,雷电亮晃晃地打下来。
十一月初,发生那起凶杀案时,也有雷电击落皇宫。
右大臣上奏,当时火灾烧掉的几栋建筑物,已经开始重建。
说到火灾,就会让人想起去年那场大火。皇宫被烧毁大半,不得不搬迁到一条的临时寝宫。
那之后过了一年多,很多事都跟当时不一样了。
最大的改变是,中宫搬进新建的藤壶,而皇后搬出了宫外。
皇上每天都派人去竹三条宫,确认定子的状况,也每天都悲痛地听着皇后的病情愈来愈严重的讯息。
偏偏在这种时候,伊周又向他禀报,播磨的阴阳师离开了京城。
伊周说播磨要去找下落不明的犯人,破除诅咒。可是,离开京城前,播磨说对方是安倍家的血脉,非常难对付。
说不定他再也回不来了。
听到伊周这么说,皇上脸色铁青。
播磨的阴阳师走了,该怎么办?当今皇上没有其他可以仰赖的术士了。
没有可以保护定子生命的阴阳师;没有支撑自己心灵的阴阳师。
就像被孤独地抛在黑暗的大海中,深不见底的恐惧袭向了皇上。
他压抑想大叫的冲动,掩住了脸。
在一旁待命的侍女、侍从们,看到他心神不宁的样子,都很替他担心,但也只能默默守护着他。
直到快午时,才有宫女从屏风后面走过来,向在清凉殿沉思的皇上禀报。
「启禀皇上。」
「我说过谁都不准过来。」
语气十分焦躁的皇上,隔着屏风也知道宫女吓得伏地叩拜。她用紧张的声音接着说:
「左大臣大人求见,已经来到南厢房。」
皇上大惊失色。
自从知道中宫与左大臣欺骗了他,他就不再与舅舅左大臣单独见面了。
早朝是政务,避不开,所幸有其他高官在场,彼此间的交谈可以控制在最小范围内。结束后,他就立刻离席,只要以身体不是为借口,交代不准任何人打扰,就没有人敢违逆这个国家最高地位的他。
今天他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这个宫女却刻意来向他禀报这么不愉快的事。
他气的正要破口大骂时,宫女用颤抖的声音说:
「左大臣大人说他是替女院送卷轴来……」
皇上目瞪口呆,没想到左大臣会用这一招。
当今皇上的生母诠子,是左大臣道长的姊姊。出家后被封为女院,住在东三条府,生活上处处仰赖左大臣。这几年来,可能是心灵脆弱,宗教信仰愈来愈虔诚,经常去各寺庙膜拜。
前几天她去膜拜的寺庙,有僧都送给她卷轴,她要左大臣转送给皇上。
既然把母亲搬出来了,就不得不见他。
气得咬牙切齿的皇上走向主殿。
在御前等候的道长,神情平静的可怕。
静静叩头的他,似乎在等着皇上先开口。就是放在他旁边的螺细盒,逼的皇上不得不来这里。
既然是母亲送的礼物,皇上在不甘愿也不能置之不理。左大臣非常清楚皇上的弱点,让皇上恨的牙痒痒。
年轻的皇上握着扇子,咬住嘴唇。从他懂事以前,就是这样。身为舅舅的左大臣,在他被立为东宫天子前,就把他摸的一清二楚,对他大献殷勤。
耐不住沉默的皇上不得不开口,道长抬起头,定睛凝视着他,然后沉稳地眯起眼睛说:
「听说皇上这个月来,龙体欠安,女院非常心疼,也非常担心,特地去清水的寺庙膜拜,为皇上祈求身、心灵的平静。」
皇上无言地点点头。
左大臣脸上堆着笑容,皇上却觉得他眼底闪烁着骇人的光芒,没办法直视他的眼睛。
强装若无其事的皇上,眼神四处飘移,避开道长的视线。
道长拿起身旁的盒子说:
「这是僧都抄写的经书,女院要我交给皇上。」
道长毕恭毕敬的献上盒子。皇上对在旁边待命的适从使了个眼色。
侍从跪下来,膝行向前,接过左大臣手中的盒子,再退下。
抬起头的左大臣,瞄了侍从和宫女一眼,再把视线拉回到皇上身上,以目光示意,要皇上把人都支开。
皇上皱起眉头表示抗议,但最后还是被道长的气势压下去了。
他敲敲扇子,侍从和宫女就行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