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阴历十一月下旬,再过几天就要从满月变成下弦月了。
藤原敏次听说藤原公任终于可以起床了,就到处拜托,希望可以想办法见到藤员公任。
敏次的身分不高,即使去了几乎不认识的公任家,也不知道进不进得去。
他透过很多关系想办法,都去不成,最后只能去拜托藤原行成。
离开阴阳寮后,他直接去了行成家,不管三七二十一,跪下来就说:
「在您百忙中来拜托您这种事,我也觉得于心不安……」
必恭必敬的敏次,紧张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公任大人前几天醒来了,不知道您能不能安排我去见他,问他一些事?」
「……」
行成满脸惊讶,猛眨着眼睛。
久久等不到答案的敏次,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呃,行成大人……」
擅长书法又是能干官吏的行成,掩着嘴巴苦笑起来。
「我就想你会来拜托我这件事……」
「啊?」
「你一直没来找我谈,我还担心你怎么了……」
行成现在才知道,原来敏次是怕麻烦已经很忙碌的自己。看着他老实耿直的模样,行成莞尔一笑。
敏次听从行成的指示,缓缓抬起头来。
行成拍手叫唤侍女,吩咐她拿开水和酒来。侍女分别把酒和开水倒入陶杯后就退下了。行成叫敏次不要客气,赶快喝。
敏次行个礼,喝下陶杯的水。一阵冰凉沁入心脾,他忽地喘了口气。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如释重负。
「公任大人有几天不适合见客,所以我已经安排好三十日那天再去拜访。」
敏次瞪大了眼睛。
「三十日吗?」
还有整整五天呢。
敏次的脸上难掩焦虑,行成安抚他说:
「公任大人在生死边缘挣扎,好不容易才脱离险境,而且,灾难是不祥之事吧?敏次。」
「啊……」
没错。
不管遇到的灾难是大是小,都是不祥之事。要驱除不祥,必须请阴阳师进行修拔仪式,由占卜决定天数,待在家里斋戒净身,尽可能连家人都不要接触。敏次也有过这样的经验。不祥是秽事,碰触秽事是禁忌。
「他请了凶日假,正在斋戒净身中。他的夫人给了我一封很诚恳的信,请我务必在凶日假结束后去探望她先生。敏次,我了解你的心情,可是这件事急不得。」
听完行成温和的告诫,敏次垂下头说:
「对不起……」
身为阴阳师,居然忘了这种基本中的基本,真是愧为首席阴阳师生。
行成眯起眼睛说:
「我不是在责怪你,我了解你的心情。」
听说检非违使也去过公任家,可是公任还在凶日假中,所以也还没有直接跟公任交谈过。
「我听说公任大人醒来时,典药寮的丹波大人正好陪在他身旁。今天在宫里遇见丹波大人时,就跟他聊了一会。」
敏次屏住了气息。
「那么,丹波大人怎么说?」
行成摇摇头,对兴奋的敏次说:
「没说甚么,他只说公任大人醒了,可是他才离开一会,就又睡着了。虽然公任大人在逐渐复原中,但是他还没听说那天在书库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深深叹息的行成,表情忧郁。
「都快一个月了……」
想到还会继续拖延,敏次不由得抓紧了膝盖。
昌浩还是行踪不明。检非违使的搜捕从来没有松懈过,可是自从月初追丢了后,就完全失去了他的音讯。
听说追兵们被奇妙的怪物攻击。检非违使原本认为是昌浩操纵的式,用来阻止追兵。但是据现场遭到攻击的士兵们说,好像不是那样。
那只怪物像是要攻击昌浩和他的另一个伙伴,追兵们只是受到牵连。
检非违使认为,另一个同伴应该是昌浩的共犯。
在皇宫里犯案,很难逃得出去。昌浩一定是先安排共犯躲在宫内,案发后制造骚动,两人再趁乱逃出去。
敏次不由得欠身向前说:
「无稽之谈!怎么可能……」
激动得差点大叫的敏次,很快平静下来,闭上了嘴巴。
检非违使的说法,乍听之下很有道哩,其实都只是加油添醋的想象。
追根究柢,昌浩根本没有理由加害公任。昌浩与公任之间,完全没有直接关联。即便是有某个第三者觉得公任碍眼,想铲除他,把这件事委托给昌浩去办,身为阴阳师的昌浩亲自下手杀人也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