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消除了所有杂音,静得如同深潭一般的夜晚。
天上没有星星。
有某个东西,神秘地降临了。
彰子突然被这种形迹从梦乡中拉了回来,她睁开了双眼,仍然被睡意笼罩着的脑海中,迷迷糊糊地想到究竟是什么呢。
市内伸手不见五指,看不见一丝黎明的曙光。夜已过半之时那令人惊叹的寂静充满了四周,周围太过于沉静,让人分外感到空气的沉重。
彰子慢慢地撑起身子。
有某种难以描述的东西就在附近。
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跟以前来这里偷袭的妖怪,或者她现在的住处安倍家晴明麾下的式神的感觉不一样。
强大得令人恐惧。强大而透明,一种无尽的清冷,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不过,却不是冷酷的感觉。真要用比喻来形容的话,就跟严冬的清晨那种连呼吸也为之冻结的凛冽冰寒的风十分相似。
然而同时这种刺入皮肤的气息,却让自己感到似曾相识。
彰子披上袿衣,静静地走出房间。外面的空气如寒冰般冷。
这也难怪。
现在已是十一月末,还有几天就进入腊月了。正是三九严寒之时。北方的群山已经披上了薄薄一层的银妆。
铺着木板的走廊几乎能把人冻僵由于赤裸着双脚,体温便一下子被夺走,全身变得冰冷。
彰子小心翼翼地走着,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随着脚步的移动,感觉散发着刚才那种气息的源头已经越来越近。不知是否对方有意收敛,气息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把她惊醒时的强烈气势。不过,仍然可以感受到停留在这座宅邸的某个角落。
彰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在昌浩哪里吗?
在这个冰冷的寒夜,而且还是子时已过的午夜时分,小怪被一个不速之客吵醒,现在心情极其不爽。
它在竹帘上跪着后脚,把前足收在胸前。雪白色的毛色在夜晚的黑暗中尤其显眼。它有着像猫一样大的身躯。但既不是猫也不是狗。而且也和其他任何一种动物都不一样。这样的生物,也许从来没有人见到过吧。它额头上有着红色的印记,看上去就像是花一样。耳朵很长,一直垂到后面,脖子的周围有一圈突起,就像一条勾玉的项链。圆滚滚的眼睛有着通透的晚霞般的颜色。
虽然它本身一万个不愿意,可是大家都叫它做小怪。
而想到小怪这个绝妙爱称的,则是现在在它面前危襟正坐的少年。
阴阳寮最近因为逼在眉睫的各种年末仪式的准备正忙得不可开交,而作为其下层人员之一的轮班警卫的安倍昌浩,今天不用负责夜班巡守,所以早早就上床睡觉,鼾声大振了然后一直睡到刚才。
半坐半躺姿势的小怪看着眼前这个坐的一本正经的昌浩。
对方注意到它的视线,十分有兴致地挑起了嘴角。
看来你现在相当不爽嘛。你总是摆出这副臭脸啦,再这样下去,眉间就会有皱纹,擦也擦不掉的哦!
虽然这是每天都听到,早已习以为常的声音,不过语调和用词完全不同。
昌浩身穿单衣的肩上披着袿衣,单手放在膝盖上,低头俯视着小怪。
前几天都城这里被奇怪的气幕笼罩着,可是关于这件事的具体细节却完全没有人来向我报告。所以才特意亲自来了解一下,你竟然打算用这张脸来欢迎我么?
昌浩话中带笑地说道,伸手轻轻地撩起额上的刘海。他身上带着一种成熟沉稳的,不像是人类应有的气息。
小怪眉间的皱纹进一步加深了。
没必要向你报告吧?反正又不会对贵船造成什么影响。
我好歹也算都城的北方守护神嘛。
你这个有被异邦妖怪封印过的前科的人,还敢在这里说。
那个是那个。这个是这个嘛。
小怪斜眼瞥了一下眼前这个打着哈哈搪塞过去的人,然后沉下声来问道:
高龙神啊,他只是区区一个凡人,完全附身可能会对身体造成损伤的。
小怪平时的声调有点偏高,带一点小孩子的稚嫩,现在说这话时的声音却带着一丝阴沉。昌浩看了小怪一眼,点点头说道:说的也是啊。不过,神将,你老是叫高龙神也很麻烦吧?我就特别开恩让你叫别的名字好了。你要知道,这可是无上光荣的事啊!
你究竟有没有在听别人说话?
神总是这样,永远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
也许这样才能当神吧。
昌浩平时的言行举止都和他的实际年龄相符,所以现在这样子被完全附身的话,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已经不是有没有异样感的问题了。要是再多当几次附身容器的话,说不定身体真的会吃不消。
而且
小怪依旧沉着脸说:
算我拜托你,你来之前能不能给点征兆,或者事先联络一下?考虑一下人类的感受吧。
小怪恳切的请求被高龙神打断了,只见她啪的一声拍手道:
对了,就叫高淤吧,满上口的,听起来也好听,言灵力也很强。你迟点也跟这家伙说一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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