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歧视他们的人,也只有跟他们际遇相同的佣兵,以及环游四方、不顾世间迂腐常识的部分人士。
他是大企业家的儿子,他父母也把我当作自己的女儿疼爱,可是
薇妮雅话语一滞。
有些事情光回想就苦涩至极,有些记忆但求可以早日遗忘。
有一天,我不小心听见他对我的感觉。
她在阴暗处偶然听见的对话。
周日学校的同学们围着孱弱的少年讪笑,小孩子特有的残酷迫得少年走投无路。
你,喜欢薇妮雅喔?
我上次看到你们俩手牵手耶!
薰死了!你传染到她的臭味啦?
好臭好臭!哈哈哈哈哈
然后他说了,终于说出口了。
谁、谁喜欢那个杂种。
三天后。
少年担心忽然不来找他玩的薇妮雅,在管家的陪伴下来到大熊亭。
薇妮雅未置一词。
只是沉默地摔盘子,一连摔了好几个。
只不过是一句背叛的言语。
如今回想起来,她不知道那句话是否出自他的真心。或许是因为被人取笑自己和薇妮雅的关系,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谎言,但是对于当时年幼的薇妮雅而言,她无法理解少年的那种小男生特有的虚荣与腼腆。
她已无法再单单纯纯、理所当然地信赖他了。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你真的也认为我很脏吗?
疑问在呜咽中不成言语,对方当然也无从回答。只有碎落一地的陶器声响,刺穿冰冷的寂寥。
那或许也是两个年幼孩童间的羁绊的碎落声。
聪颖的少年似乎察觉了薇妮雅态度迥变的理由,此后每天都写信给她。
她却未曾读过那些谢罪的文字,直接投入大熊亭的暖炉。
所以?克里斯面无表情地问。你想要说什么呢,大姐姐?
我不知道。薇妮雅随口应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啊
只是觉得自己非说不可。
只是觉得一旦说出口,这个少年说不定能够了解。因为他们是拥有同样孤独与渴望的人类。
薇妮雅疲惫地闭口不语。
也许是白忙一场。难堪的沉默再度横亘在两人之间。
一阵沉默之后
后来,怎么了?
嗄?
后来,那个朋友怎么了?
他犹如毫无兴趣,轻描淡写地问道。然而
结果,我们还是没有和好。
薇妮雅一字一句地说出那句话,因为那是她的罪。
因为他后来病死了。
是吗
克里斯轻轻笑了。在薇妮雅的眼中,那简直像是哭笑。
就在此时
克里斯似乎有所察觉,站起身来。
人好像来了。
克里斯回头的视线前方,只见夏侬正踏入玻璃谷。
夏侬哥薇妮雅。
指节握得发白。
帕希菲卡咬牙切齿地埋怨自己的软弱无力.在大熊亭的房间里祈祷不,应该是盼望。除了在内心盼望以外,她也莫可奈何。
祈祷也没有用,因为神明并不存在。至少,聆听废弃公主祈祷的神明并不存在。
她无技可施。
对于为自己冒生命危险的他们,帕希菲卡束手无策。
不,她至少可以为他们做一件事。
帕希菲卡不禁将目光移向架子上的烛台。大部分的蜡烛都已融化,烛台犹如凶器似的暴露尖锐的前端。
独处的时候,她尽量避免去看尖锐的东西,因为会猝然涌起朝喉咙剌去的冲动。
只要自己一死,事情就结束了。
她有时也觉得那是再好不过的解决办法。
她害怕死亡,怕得全身打哆嗦,这也是理所当然。但是只能一筹莫展地拼命期盼,也是教人痛苦不堪的事。有人因她而死这件事,让她怕得快疯了,仿佛是自己掠夺了死者的生命。
因为她早该在十五年前死亡,然而
必须准备晚饭了。
帕希菲卡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站起身。
相信对方、等待对方,那有时比亲赴战场更为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