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怕啊。”
我将手伸进校服的口袋。
又破又旧的护身符一如既往地对我说:“你翻译得很美。”没问题的,别想太多,一切都会顺利的。
尽管如此……
船体开始摇晃,汹涌的波涛仿佛要将我吞没似的。
“你怎么无精打采的啊,天才少女?”
“呜哇!”
突然间,并列的两排座椅开始摇晃起来。
“爸。”
转头一看,身着船员服的父亲正跷着短腿坐在旁边的座位上。
“你在干什么啊,爸?不用掌舵了?”
“今天上午轮到老米掌舵,我在舱内招呼乘客。”
“那你就更不应该坐着不动呀!”
“别那么较真嘛,船在航行途中又没什么需要做的事。来,吃一个吧。”
说着,父亲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两个裹着塑料袋的日式点心。
“这是会计给的东京手信,说是海帆复习辛苦了,要慰劳慰劳你。”
“啊……谢谢。”
我诚惶诚恐地接过点心,如同在触碰锋利的刀具一般。
“你看起来很心神不宁啊——马上就要考试了,怎么还畏畏缩缩的,真丢人。”
父亲挠了挠头说道。
“我肯定害怕呀……”
我一边将点心的包装袋捏得嘎吱作响,一边回答。
“怎么着,连逞强都不会了?”
父亲已经大快朵颐起来,我则再次将视线投向窗外。
“我说爸……”
我用只有父亲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什么?”
“当你再次乘船的时候,不害怕吗?”
咀嚼点心的声音戛然而止。
“当然害怕。”
但父亲马上再度咀嚼起来。
“这样啊……”
五年前,一直畅游四海的父亲身体出了问题,从此无法再出海打鱼。当时父亲他们的船正位于鄂霍次克海域,同船的一名船员失足掉进海里,父亲想也没想就跳船救人,而这行为就无异于自杀。尽管马上被其他同伴捞了上来,可是两人依旧惨遭冻伤,在鬼门关前走了个来回。虽然最后都保住了性命,但父亲的内脏机能还是遭到了严重破坏,而另一个人从此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再也不敢坐船。
“既然害怕,为什么爸你还要到船上讨生活呢?”
我盯着海面出声询问。
“因为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父亲不假思索地答道,这答案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更可怕的东西?”
“是啊。”
父亲一边啃着点心一边点头。
“那时候……嗯,其实现在也一样啦,海帆和千帆都还是巴掌大的小毛头,我怎么可能让由纪子出去挣钱养家?我是为了养活你们,才不得已重新回到船上的。比起家人,船算个什么东西。”
“这样啊。”
“你不吃点心吗?”
父亲对着我手中的点心打了个响指。
“嗳,爸……”
我依旧看着大海说道。
“怎么了?”
“要是我没考上,该怎么办呢?”
“没考上?”
“……嗯。”
我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感觉自己的声音还是有些发抖。当我终于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满心的不安便化作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我拼命地咬住嘴唇,等待着父亲的回答。
“这个嘛,我应该会捧腹大笑吧。”
“呃,别笑我嘛。”
而父亲接下来的回答再度让我略感诧异。
“哈哈,当然得笑你,遇上这种事肯定要哈哈大笑啊。”
“好过分,明明不是什么好笑的事。”
“就是好笑的事啊。”
“咦?”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最怕的就是失去家人,除此之外,一切事情在我看来都值得开怀大笑。”
说完,父亲真的笑出声来,笑得肚子都在发抖。
“听我说,海帆,你就别为以后的事情担惊受怕了,先去东京好好干一番再说。不管考没考上,我都会笑着开船迎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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