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山摇晃着庞大的身躯跑了过来。
“我好像惹她生气了。”
“啊?为什么会这样啊?我还特地……你到底对明依说了什么?”
“这个嘛……”
我自己也不明白,不过看来我确实像明依所说的那样,不擅长向别人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回来了——唔。”
才刚把公寓的房门拉开一道缝儿,浓烈的酒精味就扑鼻而来,我赶紧关上门逃到外侧的走道上避难。做了两三次深呼吸,将肺里的空气全部替换掉之后,我这才用力拉开房门。
“你总算回来了啊,翔太。”
刚走进门,昏暗的房间正中就传来某种生物醒来的声响。我没理会,径自按了房间的照明开关。
“呀,别突然开灯啊!”
母亲发出惨叫,整个人都趴在桌上。
……这算什么德行啊。
看到荧光灯映照出的“惨状”,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来她又喝了个烂醉如泥。出门前我明明整理过房间,但此时两室一厅的起居室混乱得活像被龙卷风肆虐过一般。
“妈,你又喝多了。”
“什么啊,我有什么办法——”
母亲一边“沙沙”地抓头发,一边疲倦地抬起头来。由于酒精的影响,她的脸十分浮肿,皮肤状况也是一塌糊涂,双眼严重充血,让人看了都觉得心疼。之前她还自称“要是动起真格来,我可以打扮得年轻十岁”,现在看来简直是个笑话。
“什么叫‘有什么办法’,都说你喝太多了。”
“谁叫翔太回家这么晚。妈妈我好寂寞好寂寞,不喝酒还能干啥?”
说完,母亲将剩下的半杯烧酒一饮而尽。
“呜哇——好喝,好喝得难以置信。小翔,我觉得我这辈子都离不开杯中物啦。”
“我也没说不让你喝啊,只是让你适量地喝。”
“哼,才不要——小孩子别教训大人。而且明明还是个孩子,怎么现在才回家?该不会是又去兼职了吧?”
“没有啊,我不是说过今天要去见棒球队的朋友吗?”
我拉开冰箱的门,挡住母亲猛地投来的视线。
“哼,那就好。总之以后不准你再去兼职了,明天就去给我把工作辞掉。这是母亲的命令。”
“你怎么还在说这个?”
我从冰箱里拿出麦茶,倒了满满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因为小翔不听话,所以我要多说几遍。你都高三了,还天天跑去兼职,考生就要有个考生的样子,努力备考……嗳,小翔,你在听我说话吗?‘嘎吱嘎吱’地在干吗?”
“我在听啊。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房间给收拾了。我先要收拾桌子,妈你也来帮忙。”
母亲一开始唠叨就没个完,而且还不能表现得太不把她当回事儿,所以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扯开话题。
“呃——你等一会儿,先别收拾,我还在喝酒呢。啊,不得了了,小翔你看,妈妈的杯子空了。快,小翔,快给可怜的妈妈倒点喝的!”
如此一来,她就会完全忘记刚才的话题了。母亲终于不再继续唠叨,她“咚咚”地敲着酒杯向我示意,尽管酒瓶就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
“好,好。”
我不情不愿地叹了口气,拿起几乎已经空空如也的烧酒瓶塞进碗橱里,然后给母亲倒了一大杯麦茶。
“啊——好可惜,虽然可以润喉,但妈妈想要的不是这个。来,不要畏惧失败,再挑战一次。”
“你就喝这个吧,别再喝酒了。”
只要待在家的时候,母亲几乎都在喝酒,而且基本上每个月都会喝过头一次。喝过头的特征是哭闹,所以只要发现她眼睛变红,我就会立刻强行禁止她继续喝下去。否则的话,不但房间会被弄得乱七八糟,第二天她的身体状况也会一塌糊涂。
“你已经不年轻了,服老吧。妈,我真的觉得你不能这么喝下去了。”
“哟——在担心妈妈的身体啊?小翔真贴心。”
尽管故意装出调侃的语气,不过母亲的笑容里还是掩藏着几分喜悦。
“真想让宫田会计也学学你这贴心劲儿呀。听我说,小翔,我们医院里有个会计超让人火大的。”
“我知道啊,每天晚上都听你抱怨。”
“那你今晚也好好听着哦。那个宫田会计大言不惭地说‘小晴护士需要提高成本意识’……去你的成本意识,一个医院的护士要是比起患者的健康更重视成本的话,这医院就完蛋了吧?当心我把你这秃头剩下的头发全剃光。啊——气死我了,还有还有。”
“打住打住,我待会儿再听你细说。今天有没有我的邮件寄过来?”
话匣子一打开,我就得整晚都听母亲抱怨了,所以要赶紧转移话题。
“Z补习班的?有啊,在桌子上。”
母亲用视线示意铺设有地板的房间。
“只有那个?没其他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