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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
“回答之前,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讲完?你以为我会请你帮什么忙?”
小余绫叹了口气,夸张地点了点头:“好吧,你说。”
透过玻璃橱窗可以看见甜品店漂亮的内装,小余绫的背影被反射在店内缤纷的色彩中。她亭亭玉立于店外,就像一张虚幻又真实的图画。
“这是我第一次请你帮忙,也是最后一次。我想请你去见见我妹妹,仅此而已。”
“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所以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校外见面。”
小余绫平静的脸上掠过一丝茫然。
我再也不敢正眼去看她,只冲着反射在玻璃橱窗上的背影说:“这次的合作,我放弃了。”
*
妹妹完全没有想到,激动地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把同病房的人都吓了一跳,路过的护士也进来查看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余绫摘掉帽子和眼镜,稍显惶惑地跟雏子打了招呼。妹妹一直不解地望着这位大美女,她怎么会跟一个沉闷的高中男生在一起?继而大叫一声“真,真的是不动诗止啊”,整个人差点从病床上掉下来。
紧接着她就钻进被子躲了起来:“哥哥你这个傻瓜、笨蛋、变态,干吗要把人带到这里来啊?一点都不懂女孩子的心,难怪写的小说没人买,大傻瓜。”
她说得没错,我有点伤心。不过,我也太冒失了。在这种连洗澡都不方便的病房里,和自己的偶像见面,确实挺尴尬。
妹妹过了好一会儿才消了气,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就像看到了女神一样,目光炯炯地盯着小余绫。她没有说话,把头转向我:“怎?怎么回事?哥你认识不动诗止?你的书都没销路的啊……”
“我们一个学校的。”
妹妹张着嘴,突然跪坐在床上,向小余绫行了个礼:“嗯,嗯,对不起,我这傻哥哥一定给你添麻烦了。”“哦,哥,我要哭了啊。”“能,能不能跟你握个手?我很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遇到妹妹这种烦人的粉丝,就是小余绫也不知如何是好。不过,很快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握住雏子伸出的手说:“谢谢。”
此时她既不像在班上那么沉稳,又不像对我那样轻蔑。
“嗯,我出去一下,你别太激动了。”
妹妹根本没听见我说,她只顾着跟小余绫说话,精神亢奋。她拼命地告诉小余绫自己喜欢哪本书,哪个主人公。小余绫听了,一会儿吃惊,一会儿高兴,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她很开心地听着粉丝的告白。
我离开了病房,到走廊上随便走走。妹妹是个自来熟,不用担心留她俩单独在一起。我这种没用的人,在那里只会显得多余。
医院里的空气总有点浑浊,我不太喜欢。也许它会叫我想起一个没什么销路,却一直笔耕不辍的男人去世时的情景,他给家里留下了一屁股债。气味就是一种引发记忆的导火索,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一些人物和情绪。爸爸喜欢情感丰富的小说,那是小说才有的表达方式。
我走到院子里,看到阳光下有一条长椅,便坐了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地方不大,却被草地和绿树包围着,城市中难得有这么好的地方。金色的光线从天空暖暖地照射在我脸上,我感到自己脸上有了笑容。
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她这样开心了。
开怀大笑,由衷地高兴。
我上次看到是什么时候?
闭上眼睛,我立刻就想起来了。是我的小说出版的那次,我作家出道的那次,我把为妹妹写的小说递给她的那次。雏子根本不理会自己的病,神采奕奕,笑容满面。当时我是一种什么心情?我抱着怎样的态度去写小说的?
想不起来了,我找不到能指挥我的手、我的心投入小说创作的热情了。
我闭着眼睛,在故事里信马由缰,把人物、风景、心境一一描绘出来,写成小说。将自己的情感都诉诸文字。不行的,我轻轻摇了摇头,胸闷得无法呼吸,脑海里浮现出的文字又丑又烂。一颗星,看不下去。
我一贯如此,肤浅又空洞。这种人能写出什么东西来呢?不过,这样也好,可以没有梦想,不抱希望。所以我打算放弃了,我要把精力都用在学习上,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忘了小说吧。这对我,对我们一家都是最好的选择。
没错,小说没一点用处。
“你的稿子呢?”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提问叫我睁开了眼睛。
暗红色的天空下,春风吹舞着黑色的长发,小余绫站在我面前,一双熠熠发光的眼睛正严厉地俯视着我。
“我让你重写,又没叫你放弃。”
“我……算了。我的文笔只能拖你的后腿,弄出来的东西肯定卖不掉。”
小余绫一直站在原地瞪着仰面朝天的我。
“卖得掉,卖不掉,这些都无所谓。”畅销书作者才会说这种话。越写越有销路、越有读者的作者才这么说。不用摸索,不用费尽心力思考如何才能再版,也不怕没有约稿的胜利者才会这么说。
“开什么玩笑?我们可是职业作家,靠书吃饭的。你以为谁会拿钱替你出书啊?不在销路上下功夫,你想给出版社找麻烦吗?如果你不想卖钱,那就去网上发表呗。”我对小余绫的话非常不满意。别否定我做的努力。如果还有缺陷,书卖不出去,就更需要锤炼自己。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然而她完全不理会我的反驳,用一只手撩了一下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