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帝都 参谋本部
参谋本部深处的勤务室,静谧与知性的牙城,房间之主杰图亚上将轻轻转动著肩膀。
虽然没有东部冷,但帝都也开始转寒。眼看就要冬天了。如果是在战前,这个季节会有许多以显贵为首的国人前往避寒胜地旅游。
遗憾的是,如今可是战时。
在这种情势之下,就连帝室亲族都无法奢望能在温暖的南部过冬。
岂止如此,今年家用煤炭的储备也一样令人不安。
就连参谋本部都显得有点冷。
「我算是幸运的吧。」
说了这句话,杰图亚上将苦笑起来。
这算哪门子的幸运啊。
这纯粹是战争的规定。但无论如何……他都得前往温暖的义鲁朵雅方面视察。
假如并非身负重任,肯定是一趟愉快的避寒之旅吧。
「文件整理好了。问题是行李啊。」
朝室内瞥望过去,只见一个备妥旅行用品的行李箱。该说勤务兵帮他打理得很好吗?
「都吩咐要轻便了。」
杰图亚微微苦笑。
以勤务兵的常识来看,这样就算是轻便了吧。
毕竟帝国军的上将阁下只拎著一个将校行李箱移动,严重偏离了战前的常识,所以对方肯定已经努力过了。
如果在以前,这样的确值得称赞。但现在的话,即使想称赞也没办法。
「完全不行呢。行李箱可塞不进战斗机的多余空间啊。」
杰图亚上将摸著下巴,带著叹息把手伸向将校行李箱。所幸,勤务兵也帮他整理得很整齐。
从中取出一个要用的背包,把真正需要的东西重新打包,用不了几分钟的时间。
「这样就行了。」
做好准备后,他看向时钟,离出发前最后的预约还有一点时间。尽管是起飞前的短暂时间,不过还可以抽根菸吧。
此行要钻进战斗机里前往义鲁朵雅。跟战前搭乘豪华的国际列车,优雅地巡游避寒胜地可是天差地别。
一如字面意思,是一趟绑手绑脚的旅行。毕竟只是军用机的多余空间,作为旅行手段的居住性是最差的。然而……要是速度快,况且还能将风险最小化,这便只是必须甘受途中一切不愉快的小小代价。
只不过,由于航程中严禁用火,所以嘴巴会相当寂寞吧。
「就先抽饱吧。」
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被妥善保管的雪茄盒。从会留意湿度这点来看,卢提鲁德夫那个笨蛋一旦遇上嗜好,似乎意外地也会在意细节。
回想起曾是好友的男人面容,杰图亚上将面露苦涩表情,缓缓吐出优质的烟雾。
烟雾消失在参谋本部深处,副战务参谋长室的天花板上。
在这种时期,冷飕飕的室内只有一缕白烟相伴,实在让人备感寂寞。没有柴火在暖炉里劈啪作响,格外让人感到冷清。
最后仰望见的天花板,今天依旧是一整面呆板而冰冷的涂装。
「虽然想过要人准备一幅画挂上,到头来却还是没有挂啊。」
没时间讲究室内装潢。
「既然这么忙,的确没空装潢呢。」
时间、时间、时间。
眼下,这是支配一切的法则。
杰图亚的每一天,几乎都在尽可能地逃离紧追而来的时间。
他如今肩负著要让刚启动的列车──没错,必须让好不容易才启动的钝重列车,依照时刻表行驶的责任与义务。
现在不是跑完全程,就是中途失败吧。
也不知道能否在轨道上跑完全程。
这辆从名为现在的出发地驶向明天这个未来的列车会前往何处,正因为他非常清楚,才会害怕失败。
就连默默抽著雪茄的瞬间,都几乎要因为责任的重大而颤抖起来。
终点站是故乡的未来。
出轨,便是跟著莱希一同毁灭。
肩膀上的重任还真是残酷啊。
杰图亚一面因为寒冷以外的理由抖著肩膀,一面在副参谋长室让孤独的一根菸渗入肺腑之中。
「哎,怎样都得忍下来啊。」
朝壁挂钟瞥了一眼后,他发出叹息。唯独在充满焦虑感时,时钟的指针似乎不管怎样都动得很缓慢。
距离与访客──康纳德参事官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会。
尽管约好要在出发前会谈,但也因为即将启程离开,让等待时间漫长得可恨。
最近老是这样。
停滞的时间,会让人毫无理由地火大。
「也难怪卢提鲁德夫那个笨蛋会那么不像他地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