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唯独只希求著军事合理性,拥有著常人已无法理解的国家理性,把常识当柴火扔进总体战火焰之中的「参谋将校」才能体悟到的唯一标准答案。
基于炮弹储备量与各种储备物质的情况,无法容许短期决战之外的选项。
所以是追求短期决胜的强攻。
卢提鲁德夫上将恐怕是呕心沥血、绞尽脑汁才创造出这条狭小道路的作战计画,在此计画之前,杰图亚上将微微苦笑起来。
「要我总评的话……还真是无聊的计画。真不像他。」
摇摇头,就像傻眼似的笑著说出的这句话,带著失望的言外之意,以及更多的侮蔑之情。
真是无聊──甚至还这样叹了口气。
「恶魔藏在细节里。」
这是哀伤的叹息。
「这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事,卢提鲁德夫那个笨蛋却忘了啊。那家伙,太执著于要一个人背负起全部,以至于迷失了作战家的本性啊。」
摇了摇头,从一旁的金库里取出一叠文件推向雷鲁根上校。在催促他阅读后,自己抽起一根雪茄。
等飘到天花板上的烟雾消失得差不多时,似乎大略看完内容的部下说出感想。
「阁下,请恕下官直言。以攻势计画来说,这虽然是很冒险的计画……」
雷鲁根上校没有将并不坏这个评价说出口。因为在他拥护卢提鲁德夫上将的计画之前,眼前就有人长叹了一口气。
「太无聊了。这样就单纯只是危险。」
朝著瞠目结舌的雷鲁根上校,作战家的杰图亚上将摆出极为受不了的表情唾骂道:
「上校,他的计画太过照本宣科了。」
「这、这样算是照本宣科吗?」
对于疑问的回答很坚定──杰图亚上将毫不迟疑地点头。
「回想起东部,上校。」
对于得不到要领的雷鲁根上校,杰图亚上将以宛如教育家的温柔语调,就像要促使他思考似的问道:
「这是个好机会,上校。贵官认为这场攻势不可或缺的是什么?」
「……是将突破视为最优先的决心,以及奇袭效果吧。」
「贵官说得没错。就某方面来讲是正攻法。我在东部时也有充分运用。你知道亲爱的联邦人是怎样称呼我的吗?」
诈欺师、诈术混帐,比较好听的也是魔术师。即便是雷鲁根上校,也不想直接说给长官听的那种评价。
迟疑了一会后,他选择用迂回的说法。
「戏法与机关尽在阁下掌中。」
「贵官把话说得还真好听呢。总而言之,就是我们没办法采用单纯的正攻法,不允许做这么奢侈的行为。如果要照著教科书去做的话,现在早该投降了吧。」
杰图亚上将一面特意说出失败主义的发言,一面缓缓起身,转向挂在内侧墙壁上的一幅画。
这里是位在参谋本部深处的副参谋长室。
装饰的绘画可以说也是相称的名画吧。
以浪漫派画风跃然纸上的景象,表现著满溢而出的欢喜。
题材是「帝国」的历史。向统一的祖国、向胜利的故事,表露出天真无邪却很坦率,还有多少带了点害羞的主观。
画面上充满著乐观。
对于帝国的未来、对于胜利、对于荣耀。
这些先人,伟大的建国猛将们深信不疑。
或许,没有格外强调伟大的战胜场面,还算是有著谦虚的感性也说不定……不管怎么说,挂著这幅绘画的房间可是「参谋本部」这个神话的舞台之一。
曾有众多先人在此摸索必胜的策略吧。
或是在名画之前自觉到对历史的责任,在此希求著胜利也说不定。
然而,如今这房间的主人却没有希求「胜利」,而是在摸索「战败处理」的方法。
与画出这幅画的艺术家,在心灵的距离上相隔天涯。
要是距离远到不觉得是在相同的行星上,杰图亚上将也只能以某处甚至感受到侘寂的心境仰望著这幅画了。就连只能揣摩他内心想法的雷鲁根上校,也觉得眺望著墙上绘画的那道背影,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脆弱。
「我们的教科书必须要彻底改写。尽管写满胜利的方法,却没有人写对应败北的方法。」
这句暗示困境的独白所带有的意思,深深刺痛了雷鲁根上校的心。纠葛与烦闷在心中肆虐。是不可能有办法回话的。
杰图亚上将回过头,脸上依旧带著苦笑地继续说道:
「荣耀的故事很美,但伤脑筋的是现在派不上用场。」
在这幅相信乐观未来的绘画之前,彻底陷入只是不断磨耗的东部泥泞之中的将官,以精疲力尽的声音发起牢骚。
「现实是残酷且丑恶的,但同时也是真理。」
不愉快的事。
不想要的事。
不希望变成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