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道一提,可能怕我等得不耐烦跑去逛街吧,卡兰德罗上校总是立刻就赶到我入住的饭店。
我想那一天也是如此。
在午后依照要求办理好入住登记,听到自称是护卫的义鲁朵雅警官通知卡兰德罗上校来访时,我才正要把公事包放到桌面上。
旧识的义鲁朵雅军人在有礼貌地敲门后出现,摆出一张只能说是难看的表情。才一开口,就说出辛辣的话语。
「那位伊格•加斯曼上将可是在害怕唷。说是烦人的家伙又来了。」
开口第一句,就是假装亲切的露骨牵制。可悲的是,我也只能假装没神经,若无其事地朝他走去。
带著满面的微笑,互相握手。
「尽管对加斯曼阁下很不好意思,但暂时……得请各位和我好好相处了。」
坦白讲,虽然就连我自己都有点惊讶,但我似乎有著进行这种交涉的才能。平心静气,或是说不会把事情闹大的态度。以前曾被教官评论说:「贵官作为参谋将校,很难得有著『平凡的个性』。」虽然不晓得这是好是坏。
至少,有办法让义鲁朵雅军人惊讶吧。
「真是意外。就像在跟外交官对话呢。」
赞赏的一句话。
不过一旦在外交场合,一言一行都会是策略。在称赞的同时进行试探,不过是家常便饭。
「只不过……贵官是军人。而且还是参谋将校。难道不会对进行外交一事感到厌恶吗?」
要是想到以前,这还真是难以置信吧,我点了点头。曾经大言不惭地宣称军人不是外交官,军人就是军人的过去,让我羞愧不已。
「卡兰德罗上校,我是军人。」
「没错。」
「既然如此,这就是祖国的必要所下达的命令吧。」
这种对谈,就像是暖场的一点招呼。
牵制与讽刺。
怎样都让人感到兜圈子。这样觉得的人似乎不只是我。卡兰德罗上校也是军人,喜欢有话直说的类型。
因此,他很快就说出今天的主题。
「……听说您带了重要的条件来。」
我带重大提案过来的主旨,已经由驻帝国义鲁朵雅武官通知过了。不论是好是坏,帝国军参谋本部凡事都喜欢按部就班。
理想的情况,就是照著轨道进行。
只不过,计画会不会照著轨道进行是个大问题。
「下官就直问了,贵方提出的条件是什么?」
追问的卡兰德罗上校十分认真,正因为如此,才让我认定这次的提案会成功。
自信满满地……当时的我怀著打出决定性手牌的心情,向卡兰德罗上校提出帝国军参谋本部在部内绞尽脑汁所想出来的条件。
「是无赔偿、无并吞与民族自决的三道主轴。」
这是帝国所能让步的极限。
不对,是极限以上的让步。
是更进一步地跨越极限,怀著坚定决心所做出的让步。
这是就连在部内都被视为危险的求和主义的提案,要是草案在交涉决定之前外流,就很可能会在帝国内部掀起惊涛骇浪的一步危险的棋。
要佯装冷静,不让声音颤抖,意外地很辛苦。
等把话说完时,自己所肩负的重大使命就到此结束了吧──心中甚至涌起这种清爽的心情。
而义鲁朵雅方的反应……看起来也不坏。
在这瞬间,让我感到了希望。
「考虑到贵国的现况,这还真是相当『有勇气』的提案。只不过……恕下官失礼,这是交涉的草案吗?」
卡兰德罗上校脸上充满惊讶。
这是个好徵兆,我当时是这样理解的。因为我无比坦率地将帝国的让步与诚意传达出去,并成功让对方感受到了这一点。
「……这是十分足以让担任中介人的贵国恢复大陆和平的条件吧。」
这是让战争结束的提案。
所梦想的终战,总算能实现了吧。
这次,这一次,总算是能获得帝国所渴望的终战了吧……的这种期待。
然而,很意外的。
对方眼中却愣然地浮现疑问。
「只靠这个条件?这……很难讲吧。说到底,您真的认为没有赔偿就能让事情谈妥吗?」
「我们帝国甘愿接受这个条件。之后也不会提出赔偿要求。」
「恕下官失礼,是我听错了吗?尽管不想认为自己的帝国语有这么差劲……但您是说『接受』吗?」
像是感到动摇似的,卡兰德罗上校缓缓地用帝国官方语言发出确认的话语。
当时,我是这样确信的──看样子「对他来说,我方的提案有这么震撼啊」。
因为……他眼中浮现著毫无虚假的明确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