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Viribus Unitis 第肆章 价值证明


  「这种场面话我听过了。如何,提古雷查夫中校。也有必要加深双方之间的理解吧。」

  语调缓慢,却带著不由分说的强硬,康拉德参事官微笑起来。

  「贵官要是能坦露真心话,会让我非常高兴。」

  脸上贴著怎样的表情都无所谓。隐藏在背后的,是半吊子的敷衍会遭到正面蹂躏的明确意志。

  正因为如此,谭雅特意反问。

  「我们做了一切能做的事;付出了所能容许的一切牺牲;也追求了应当希求的最大成果吧。正因为如此,想请教您一件事。希望是?」

  对方没有不识趣地反问「什么希望?」。对现场怀有什么希望。要是不说出口,就连这种事都无法理解的家伙,连要拥有共同语言都没办法吧!

  「所谓的交涉,就连叫唤也是需要时机的。外交只要时机不好,再好的良策也终究只是空中楼阁。」

  这话简直是让人深感佩服。谈生意也是如此。在适当的时机,做适当的处置。

  凡事都该简单明瞭。

  「……希望你们能抓住时机呢。」

  「杰图亚阁下在东部的机动战如何?将联邦军的重压漂亮地推回去了。」

  这正是让晋升上将的内部通知也变得确实的伟业。作为作战专家的杰图亚阁下,作为残酷的诈欺师,将联邦人不断地踢入陷阱之中。

  「就承认吧。联邦人是优秀的学生。有著值得恐惧的学习能力。然而,杰图亚这名教师的性格太恶劣了。短期间内会让他们哭著补习吧。」

  虽然只是中校的夸大其辞,但对参谋将校来说,「性格恶劣」可是称赞。理想的参谋将校,还有帝国军理想的将官形象,就是性格恶劣之人。

  「只要经验与杰图亚阁下这对搭档前来徵收学费的话,肯定会是非常高的金额吧。就算不可能无限度地救济帝国吃紧的钱包,也有办法作为本金吧,这是下官的愚见。」

  「不足两位数哟,中校。」

  康拉德参事官挥挥手,悲伤地抽动著眉毛,发起牢骚。

  「东部的小规模胜利是没用的。我不是在低估现场的努力。但是,光靠这种战术性胜利是不可能的。非常难以……说是交涉材料。」

  谭雅一面说著「感谢您的见解」表达谢意,同时开始说出「真心话」。

  「那么,就该再踏出一步吧。」

  对这句话产生反应,两组视线不发一语的凝视过来。

  雷鲁根上校虽然面不改色,但康拉德参事官却露出不愉快的脸色吗?谭雅摇了摇头。是他说「贵官要是能坦露真心话,会让我非常高兴」的。该确认的也都确认过了。就跟部队已就位了一样。只要下定决心,就唯有行动了。

  现在该是毫不犹豫地立刻点燃所有炮口的时候。

  「如果只能抱持著不愉快的现状,就乾脆拥抱到底吧。屈膝求和的意见如何?」

  「……不可能的,中校。作为外交官,我可以断言。唯独这么做是不行的。」

  「这是为什么?」

  谭雅的询问,让康拉德参事官精疲力尽地叹了口气。

  「国家会撑不下去哟。」

  「战败处理要是弄得不好,会让国家解体吧。下官认为比起无作为地迎来破局……就算会破产,也还是采取议和策略会比较安全吧。」

  「这不是理论,中校。毕竟这是莱希的问题。我们莱希不知何谓败北。」

  参事官就彷佛自豪,也彷佛痛苦唾骂的一句话。作为对致死疾病的诊断,谭雅也不得不同意这点。就连外交部的走廊都出现明显症状了。陈列在上头的是胜利的故事。

  帝国是伟大、精实……作为胜者高举旗帜的自我印象,太过强大了。

  「莱希……这个国家的社会契约是『胜利』。」

  带著彷佛是硬挤出来的叹息,康拉德参事官发自肺腑地吐露他的苦衷。

  「败北会让国家失去作为依据的前提。」

  硬挤出来的话语,所说的却不是安稳且能让人肯定的理论。更何况是对像谭雅这样的军人来说,就只能彻底傻眼了。

  「是陶醉在全能感之中的小孩子呢。甚至会想跟我同年纪吗?」

  「听贵官这么说,还真是刺耳。不过,就连我都对『毫无胜利的可能性』这个事实感到作呕、恐惧,还本能性地否定了。」

  「……很正直的意见。参事官,这是值得尊敬的勇气哟。」

  对于谭雅的反驳,康拉德就像困扰似的仰望著天花板。

  「雷鲁根上校,太傻眼了。不,是该对军方脱帽致敬吧。真是惊讶,这个中校竟把事实当作是事实在谈论。」

  谭雅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称赞。

  即使扭曲现实,现实也不会因此改变。

  即使像魔导工程学那样,显现出干涉世界的术式……这也是在干涉现实,并没有办法扭曲。

  世界就是世界。将现实作为现实接受下来,是要活下去所不可或缺的吧。

  「指出事实是无须忌惮的。还是说,关于没有裹上糖衣锭这件事,两位需要下官赔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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