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帝国虽有帝国军这把名刀……但其他国家也不缺刀子。不需要尝试交锋,胜败就自然而知了。
「连看地图都不用。这是算术的问题。敌人太多了。」
朝著愉快点头的康拉德参事官,谭雅继续说下去。
「也不需要用到军事学……数量差太多了。我们在减少敌国数量上太过怠慢了。」
理论是很重要的。用强硬的话语,单方面地只说出结论的,只要有宗教家或诈欺师就够了。适用于现实世界的普遍原则,才是必须要说的事。像谭雅这种理性且合理的现代性诚实市民,要是不好好伴随著可作为佐证的理论说明,就甚至不像莱希人了。
「也不需要用数字研究敌我的国力差距呢。看就知道这非常鲁莽。是靠著一国之力,在与四方对峙。」
压根就办不到。
「以内线战略各个击破,先贤的这种解答确实是一种答案。」
只不过──谭雅露骨地长叹一声,同时摇起头来。
「这是将大陆军能迅速且有效地集中战力并赢得决战作为大前提的野战机制。绝对难以说是全面战争的计画。」
尽管先人发现能强渡关山的纤细道路,但这是「战略性失败之际的保险」吧。为何帝国的先人就只将这种保险作为国防的关键?答案很简单。他们有假定帝国会遭受攻击,却作梦也没想过要对外远征。
「这终究是帝国遭受攻击时的保险。而所谓的保险,是用来以防万一的。该高兴没有派上用场,白白浪费保费的东西。」
就算说是保了死亡保险,但会有人因此想去死吗?会有笨蛋觉得难得保了癌症险,所以不得癌症会很浪费吗?
就谭雅所知,除非是想诈领保险金,否则是不可能的。
「这是帝国的失误吧。打从观念就出错了。就像是认为有了死亡保险就很安全,结果大意丧命一样。而且,就连理赔的保险金都没办法有效运用。」
「等等,中校。」
康拉德参事官就像不可思议似的提出一个疑问。
「再怎么说,也都有有效运用吧。实际上也相当活跃。」
「打从开战初期,我们就不断重复著在一次大型会战中与敌野战军一决雌雄的歼灭战,不过在终结战争这点上,这些全都只是战术性的胜利。就连莱茵的『旋转门』这个战略性的胜利,都因为不晓得胜利的使用方式而……」
产生了名为自由共和国的余党,放任莫名其妙的战争继续下去。这绝对称不上是有效运用。就跟不是将死亡保险费拿去投资,而是浪费花光一样。照这样下去,就连生活费都迟早会用尽。
「更糟糕的是,就连要确保战力集中与优越性,都渐渐地变得非常困难了。因为就连极限状态下的有限优势,如今都没办法确实担保了。」
谭雅把手啪地放在桌上,指出这可悲的现实。
「在这种状况下,就算依靠义鲁朵雅的可疑中立,敌人也太多了。」
是一连串的脚踏车作业。时间耗尽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吧。
谭雅如果是融资负责人,会立刻决定要积极回收贷款。难以看到帝国光明的展望。可说是会从能逃走的人开始不断转职离开的末期环境吧。
就算是国家的命运,说到底也跟企业的命运很类似。
时间与金钱。
浪费到最后,让双方都枯竭了。
「到头来,一旦开始滚落山坡……之后就只会不断下滑。到最后还会培育出产生不必要敌人的风险。」
只要不起风,风向鸡就不会决定方向吧。
就这层意思上来讲,义鲁朵雅甚至算是善良的。可以期待他们在帝国只是陷入「劣势」时,诚实面对义鲁朵雅与帝国的两国关系吧。战略物资的原油、稀少资源,就连葡萄酒、咖啡等嗜好品都会以民间贸易为由转卖过来。
然而,当帝国「必定败北」时,义鲁朵雅的中立就只会是一张纸片。
相信他们会对打破约定感到迟疑的人,就跟相信被恶意收购的职场「会跟以前一样」的人差不多。
陈旧的世界会被新的现实驱逐。到头来,让帝国必须要准备好一切。
准备好一切,听起来像是万无一失,但实际上,就只是跟没有余裕从根本解决任何一件事是相同的意思。夸口说自己无所不能,就跟宣称自己一无所能一样。
「到最后,我们就在没有根本对策的状况下,不断汲汲营营地维持著稳定状态。在现场早就将胜利的层级收敛到『战术』等级已久。这样子,是不可能赢的。」
「可以让我提问吗?中校。为什么不可能赢?只要有正确的战略,战术性胜利也能促成战略性胜利不是吗?」
他所提出的问题,是关于胜利的活用方法。同时也是富有见识的疑问。康拉德参事官尽管聪明……但他似乎不知道。要是资讯不对称到这种程度,也会是出喜剧吧。
「恕下官失礼,时间到了吧。」
坐在对面的他就像听不懂似的歪头纳闷,看来似乎没传达到。不过,坐在谭雅身旁的雷鲁根上校却悔恨地沉默不语。帝国所剩的时间不多,应该是很显然的事吧……
「该说得更直接一点吧?我们正濒临破产。那怕是再优秀的战略,也没有时间能达成。」
「所以?」
「我们就只是藉由战术性胜利,延后战略性劣势所导致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