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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憎,善与恶;或是说人类最伟大且最为邪恶的创造物──现代国家。
对谭雅来说,这如果是利维坦寓言中的巨灵,就还算有可爱之处吧。但很可悲的,帝国这个国家是多头制度的奇美拉。
由帝室与议会掌管名誉与传统;官员担保国家的实务与连续性;帝国军坚定地维护这些体制的三位一体政体。
军方、官僚、政治的列阵争球。
这在建国当初作为超群的智慧发挥了机能。然而……不对,是正因为如此,帝国这个国家的前辈犯了一个非常单纯的错误。
就谭雅所见,他们是「贤明」且「合理」的。所以才无法避免这个失败。
他们犯下的错误就是高估了继任者。聪明的人会单纯地假设自己的继任者也会有「跟自己同水准的知性与理性」。
三个头互相弥补、切磋琢磨的三位一体永续性与帝国制度,是无条件地「以具备优秀的人才作为前提条件」所制定的。
只要能持续满足这个条件,如此强大的国家体制也很罕见吧。
对后起列强的帝国来说是幸运也是不幸的是,在「勃兴期」时三个头确实能共同追求著一个目标。先行集团所累积的知识与传统的制度,对帝国来说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但也因此少了很多阻碍。
于是,让帝国想以依靠个人才能与意志的系统,跨越「不足的部分」,然后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的成为超级强国。
结果,三个头随即开始追求起「不同」的目标。最后甚至还无意识地互相认为自己才是「头脑」,想让一个身体听三种不同的意见行动。
是木匠多了盖歪房的典型案例。
理应要团结一致。
在复数正面进行战争的现状下,帝国毫无起内哄的余裕。这个观点不仅是谭雅,只要是帝国军理性的将兵,都会有冷静透彻的现状认知。
不幸的是──谭雅叹了口气。
「……只有军方『有办法团结一致』,只不过『是以军方的立场』。」
反过来说,这种现象也让军方没有作为「帝国的一员」行动,确保了在帝国内部「作为军组织」的纯粹性。
要是多头制度的奇美拉,三个头分别进行「各自的团结」会怎样?
分裂、分离,然后迷失方向。
就算高呼团结,一个一个又一个的团结起来,三个头也毫无交集,离真正的团结相距甚远。
如果是平时也就算了,在战时哪里有国家能允许这种奢侈?
于是,愈是爱国的军人,就愈会陷入两难困境。
这是任谁都知道的事。
必须团结一致,迎战外敌。
但是,什么才是一致?
头太多了。
这是军队大忌。思考的脑袋不论有多少颗都没问题。不过一旦决定目的后,「头」就只能有一个。为了征服混乱,打破混沌,他们彻底学习到指挥系统的统一。
以纯军事的观点来看,这是当然的吧。比起各自为政的交战,更必须统一地进行战斗。
双重指挥系统是混乱的温床。
只需想想以世界为敌,帝国能凭藉著一国之力奋战过来的理由,答案就显而易见了;只需看一眼联邦军与联合王国军美丽的「合作关系」,问题就十分明显了。
想法不一致的军队,就只是各自为政的假军队。各自为政的个体是弧。弧就算再多,要以块击溃也绝非难事。
一百对两百,一百的胜算很少吧。然而,如果是一百对二十的战斗打十场,一百的胜算就很浓厚。
在军中,这是每位军官都有学过的原理原则。甚至是经由实战,让大量将兵刻划在自己心中的经验法则。
正因为如此──谭雅‧冯‧提古雷查夫航空魔导中校不得不仰天长叹。
「军方作为军方团结一致。并且还希望能举国一致。」
头有三个,身体只有一个。
提问。
如果要迅速消除奇美拉状态的话,该怎么做?
「是想说必要这两个字,能将一切的行为正当化吗……?」
脑海中闪过的答案是外科处置。
如果头有三个,就把不需要的两个砍掉。
这是太过武断的解决对策。会落得手术成功,但患者死亡的可笑下场吧。除非是笨蛋,不然是不会这么做的。可悲的是,帝国军也是个专业笨蛋。
他们只有学到手术的做法。
手术以外的做法并没有纳入他们的教育计画之中。
理所当然,打从最初就缺乏了讨论「该不该切除」的能力。他们只有学到「如果有该解决的问题,就要进行手术」的观念。
糟糕的是,手术技术偏偏还很好。
只需看诸如卢提鲁德夫中将那样的高级将官,谭雅就算再不愿意,也能理解到这份危险性。虽然不想说长官是个专业笨蛋,但他太会打仗了。
当然,低估他人的知性是个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