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地一声把玻璃杯放在桌面上,隆美尔将军微微笑起。
「然后,我那小小的自尊心,又开始发疼了。」
他一面在玻璃杯中添加蒸馏酒,一面再次笑起。
「我想赢取胜利与名声。想作为一名胜利者。并不想像政治家那样,偷过来作为自己丑陋的赘肉。」
「……这就是阁下的希望吗?」
点头表示没错,将玻璃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的将军,以遥望远方的眼神喃喃说道:
「本国的主张很简单。是为了保持战意的必要措施。必要?保持战意?别开玩笑了。这种姑息的短剧叫做『政治』?」
「恕下官失礼,阁下。你从方才起就喝多了。就算这里是参谋本部的附属设施……」
「我很清楚自己说过头了。也十分理解这是在抱怨、批评高层。」
出乎预料的明确话语。讨厌的徵兆。不过,谭雅尽管感到畏缩,也还是重新说出义务性的话语。
「那么,就请容下官说一句话。我们就只是军人。而且,还是遂行实务的将校。恕下官直言,就连中将阁下,也是其中一人。」
「是啊,你说得没错,中校。在我被称为胜利者隆美尔将军而向政府抗议时,也被说了相同的话。」
将军不愉快似的蹙眉,发起牢骚。
「区区中将不该谈论战略。要默默为了国家的政治目标,赏赐凯旋的荣誉。听到这种话的瞬间,实在是让我难以忘记。」
「阁下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了。是喝多了吗?」
「故乡的酒可是很呛的。在沙漠,就连喝酒也很辛苦呢。中校,等到贵官也能喝的时候就能理解了吧。」
很美味喔──将军怜爱地看著蒸馏酒。老实说,度数也相当高。他为什么能像喝水似的喝著,也是谭雅所无法理解的部分。
「在南方大陆能拿到的,几乎都是义鲁朵雅的葡萄酒。毕竟那些自称友人的家伙,明明就不给弹药,却宣称是友情的证明,光是送葡萄酒过来呢。」
那个国家的话,确实是会这么做吧──谭雅忍不住点头同意。汽油、葡萄酒,还有血。能将这些视为等价的,就只有义鲁朵雅式的外交。
身为置身现场的人,谭雅自负能体会隆美尔将军会感到多么地焦急。风险与报酬,太过于不相称了。
「政治给予的友人;因政治失误而死去的部下!」
「……这就是现状。」
「没错,中校。这就是我们的现实。」
狠狠说出的话语,流露著无可奈何的寂寞。
「因为狗屎般的政治指导,赐予害死部下的男人勋章!哎呀,我虽然很喜欢勋章,但唯独这种勋章,似乎是怎样也喜欢不起来。」
「假如不是在参谋本部的将校俱乐部的话,会非常担心隔墙有耳呢。阁下,坦白说,这对将校规范来说,有点……」
「哈哈哈,开场白说得太长了呢。」
「阁下?」
叩的一声。
再度放下玻璃杯,只不过,这次没有斟酒,隆美尔将军目不转睛地凝视著谭雅说道。
「我们是宣誓之身。要防卫帝室与祖国。忠诚的宣誓是无法忘却的。」
「没错。」
「因此……假如政治是问题,就必须得要解决。」
「这并非军人的工作。就在刚刚,下官才被卢提鲁德夫中将阁下命令要明白这件事。」
即使是谭雅,也对现状感到不满。甚至想高声大喊,再这样下去,早晚会变得愈来愈惨。理性之沙漏尽,余命之沙所剩无几的沙漏。毫不怀疑地相信,如果能让沙漏倒转,只要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安全,就该竭尽全力去做。
只是,自己终究是组织人;人是无法单独成就任何事的。
「我们是军人。所谓的独断独行,就只是在『共同的目的』明瞭时,为了达成此目的,选择该如何实现『目标』的裁量权。用独断决定目的与目标,就只会是越权与专横。」
「我们的目的,是要保证国家安全,也就是要确保祖国与帝室的安宁。大致上的目标,是要排除对帝国的军事性威胁。」
突然地恢复语调后,隆美尔将军说出该说是原则的语句。被问到有错吗?谭雅也只能点头表示没错。
实际上,帝国军人就是基于这种契约在服从军务。
「阁下,就诚如你所说的。我们的职务,就只保留在对付军事性威胁上。针对政治的组织性介入,就本来的职务来说……」
「只要政治这个领域足以成为军事性威胁的话,就能作为军事性目标了吧。如有必要,也会是该进行独断独行的局面。」
「……该不会!」
阁下的玩笑开过头了──谭雅连忙绷紧差点扭曲的表情笑起来。不对,是自以为笑了。
「阁下,你好像醉过头了。」
再听下去,会很糟糕。还是不要听会比较好。虽是来得太迟的判断,但在察觉到情势不妙后,就只能立即撤退。
谭雅慌慌张张地起身,连忙说出藉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