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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也想与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一块聊聊往事。」
「要下官相陪吗?」
「是啊,请务必答应。」
因为曾是在南方大陆上熟知彼此的上下关系,所以也能看出这种程度的意思。考虑到时机,原来如此,隆美尔阁下似乎有道谢以上的事情想跟我说。
「尽管非常遗憾没办法请贵官喝酒,但就让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下官知道了──谭雅陪著笑脸点头。
「感谢你的招待,阁下。」
当天──傍晚/将校俱乐部
参谋本部旁,位在将校俱乐部角落的包厢。
因为这里是卖酒的地方,而坚持「未成年不许进入」的宪兵,也在隆美尔将军挂著的中将阶级章之前毫无办法。
用「应该没问题吧」一句话强行闯关,是漂亮到令人爽快的权力运用吧。看来一旦是将军阁下,终究是连在将校俱乐部都有著很大的面子。
一句「给我包厢」,就会确实准备好适合密谈的房间,这点让人感受到在帝国军内部的力量差距。
谭雅自己甚至有过尽管挂著中校的阶级章,也还是被宪兵用一句「这是规定」赶出啤酒馆的经验。
不对──谭雅就在这里摇了摇头,将意识切换到接待模式。
一旦是与隆美尔将军的酒席,就得花费相当的心思……这种想法,却被他「我要喝了」一句话给打散了。在那之后,就咚地把蒸馏酒的酒瓶放在桌上,像在喝水似的开始拚命狂饮的隆美尔将军,看起来很不寻常。
谭雅默默喝著香草茶,思考起长官不断散发出来的危险氛围的根源。
就在隆美尔将军不知喝了多少,少说也喝光了一瓶酒时,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别认为看到的就是一切……特别是卢提鲁德夫阁下的态度呢。」
「咦?」
就像喝到烂醉似的,是意外地酒量很差吧。他是容易脸红的人吗?尽管话语中带著酒味,但隆美尔将军却小小声地呢喃著。
「那位长官是狸猫。而且,还是特大只的。在被骗倒之前,要好好地捏著脸颊。」
「下官很清楚」这句话,谭雅终究难以启齿。虽说喝醉了,但小看隆美尔将军的知性与记忆力也非常危险。
朝著有礼貌地假装没听见的谭雅,隆美尔喃喃说出一句。
「那位大人在作为杰图亚阁下的部下的贵官面前,拚命高呼著原则论?还是别把卢提鲁德夫中将看成是这种单细胞分子吧。」
「阁下?」
「帝都有著许多没有脑袋的耳目吧。是不得不这么做的。」
「……咦?」
就算是醉了,这话也……
「知道南方大陆远征军有多么地遭到轻视吗?贵官不知道吧。但我知道。坦白说,我们被『置之不理』到令人焦躁的程度。是被遗忘的军队。」
「然后,因为政治的要求撤退吗?」
「也就是如有必要的话,中枢的诸位圣名也会想起我们吧。」
哼地一声,中将阁下一面大口喝酒,一面抱怨起来。
「政治太过于为难现场了。军队虽是遂行国家目标的道具,但也是由活生生的人所构成的。」
抱怨……不对──谭雅修正评价。这是超出抱怨的某种情绪。有什么藉由酒力浮上了表面。
「就算是被消耗的士兵,也都是活著的。」
「这是当然的吧。」
「没错。这不是该向贵官这样的野战将校强调的话呢。」
流露出作为同行的同感,隆美尔将军向她耸了耸肩。
「与贵官不同,我们是搭船回来的。你猜返回帝都的我们,到底看到了什么?……偏偏居然是凯旋式。」
「咦?」
「很惊讶吧,中校。我们南方大陆远征军变成是凯旋归来啊。宣扬这是一场大胜利,当作是达成了任务,连勋章都发得毫不客气。」
隆美尔将军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挂在制服上的奖章,一手拿起酒杯,发出走音般的笑声。
「那么?」
「那么?没错。我被拱为胜利者了。」
声调没有失常。就像喝醉似的,极为冷静的语调。潜藏在看不出有喝到沙哑的声音深处的,是让谭雅哑然无言的愤怒之火。
「胜利的荣光,勇者的荣誉。还有作为有名誉的军人的名声吗?这些我当然想要,是啊,没错。我毕竟也是个军人。」
「军人追求个人的荣誉是……」
「这不是该跟银翼持有人说的话吧。不过,对于荣誉与名声的憧憬,也确实盘据在我的心中。说我想要,不是个谎言。」
流露出来的声音,真的是声音吗?
「你知道将校为何会在战场上遂行义务吗?中校。我认为就根本来讲,是因为虚荣。这会转化为义务吧。到最后也能内化吧。但最初那不想被嘲笑的小小自尊心,即是一切。」